“看来这次皇上又要好好嘉奖了,官升一级应是板上钉钉之事。”上官又贤故作轻松打趣,“照这趋势,管拜刑部尚书也将指日可待啊。”
他举起茶盏,示意敬他。
蔺荀对于尚书一职内心毫无波澜,不只是他如今对于权势早已失了野心,也是那个位置,上一世他坐了一辈子……
这一世,他会努力往上爬,除了割舍不下的亲情,承担该他负担的家族责任,唯一不过就是希望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来护住她。
亲手送走她的痛,在上一世余下的岁月里,犹如蚀骨的虫一点一点侵入啃噬,终至剜心剔骨,痛不欲生……
他郁郁而终后,再次醒来,没想到竟回到了少年时。
这时,上官家还是如日中天,上官时庸还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的左相,她还是上官家的大小姐,还没与太子扯上瓜葛。
而他亦没有娶妻生子。
他发誓,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阻止她嫁入东宫,阻止她再次走向那条会令她丧命的不归路。
可是重生归来时,他还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浙江清吏主事,不再是位高权重的刑部尚书,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他得比上一世更快的达到那个位置。
他没想自己能娶她,他喜爱她,却从未妄想。
若不是他替代了林方的位置成为刑部员外郎,母亲开始想要替他物色亲事,在都城一众家世相当的官家女眷中思来寻去,无意中提及了与他青梅竹马的她的名讳,令他心念大动,而又被母亲瞧出了一丝端倪,更没想到母亲会在上官家老爷子六十大寿的当日与左相夫人开口试探。
他在后来从下人口中得知此事时,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不知所措,心口翻涌,彻夜无眠。
但他知晓,那时候的她明面虽无婚约,上官家却早就打算让她嫁给太子、入主东宫,所以就算母亲有心,上官家定不会同意。
他压下躁动的心意,告诉母亲,他暂时无意婚娶,一心想在官场上有所作为,而且他还想办法说服了祖父,母亲无可奈何,自此有关他的亲事暂时未再张罗。
后来在选太子妃的大典上,他让上一世后来一直效忠于他的太监帮忙调换了本来要送去给太子的信物,只是连他也没想到,后来事情进展竟然会如此顺利,一切按照他预想一般,她落选了太子妃。
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失落,但比起她的性命,他宁愿她恨他。
再后来,他做梦都没想到,左相会找到祖父,有意两家结亲,将她许配给他。
他以为上苍终于垂怜,那时候的他真的觉得这或许是他得以重生的真正意义,弥补上一世深重的遗憾。
却怎么也没想到后来会发展成如此。
早知道会这般.......
早知道,会这般!他就应该不顾一切先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他以为这一世她们会有很长的时间相知相守。
他可以等的。
他不想匆匆草率的委屈了她。
他要十里红妆、八抬大轿迎她入门,让世人皆知她是他蔺荀的妻。
可是.......
可是.......
原来镜花水月,终是空欢喜一场。
重来一生,不过就是从死别变成了生离。
……
上官又贤见他伸向茶盏的手突然顿在那,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透出一抹空茫。
他轻咳了一声,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
院子里突然传来声响,紧接着女子清脆温婉的声音响起。
“大哥哥有客呀?”
上官瑜与上官锦玉刚进院子就看到了候在檐廊处的阿群,走近打听才知是有人来找上官又贤,他才突然从二叔公那边回了这。
阿群若有所思的瞥了眼紧闭的大门方向,迟疑道:“大小姐、二小姐若是有急事找少爷,要不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上官锦玉看了眼上官瑜。
上官瑜开口道:“不用了,晚点我们再来找他便是,就不要打扰大哥哥了。”
阿群暗暗松了口气,忙笑道:“是。”
然而,门却在此时打开。
上官又贤跨步走了出来。
外头的三人皆一愣。
上官瑜笑唤道:“大哥哥。”然后略有些歉意问,“没打扰你待客吧?”
上官锦玉随后轻唤了声。
上官又贤视线朝里瞥了瞥,才笑着道:“无妨。”然后温和笑问,“找我何事?”
上官锦玉瞬间满脸羞红,尴尬的垂了头。
上官瑜见状,探眸瞥了眼门内,虽没见身影,但阿群既然说有客人,此刻定还在里头,此事却绝不能让外人听了去,她干脆直接一把扯住上官又贤的袖子去了院子西侧角落。
上官又贤一脸莫名:“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上官锦玉矗立在原地,踌躇着,始终没勇气跟过去。
阿群一脸正色,好似什么都发生。
上官瑜直到驻了脚步,才将来此的目的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上官又贤有些讶异:“你们想去见见方晟?”
“方、晟?”上官瑜喃喃重复了一遍,这名字好熟悉,自己又在哪里听闻过?
突然脑海浮现一抹竹青色深衣的身影,年轻的男子眉目端正,眸光清明......是了,在鬼域,她见过这个一心想要考科举的青年。
原来他真的高中了!
“嗯,怎么了?莫非你认识他?”上官又贤看她反应,疑惑道。
上官瑜想了想,一时不知如何同他解释其中的来龙去脉,尤其这还涉及到方晟隐私,既然当初大哥哥没有同她一道去鬼域,她觉得暂时还是不提及为好,便微微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有些耳熟,兴许无意中听人提过吧。”
上官又贤倒没有质疑。
上官瑜导入正题道:“此人既然能入大哥哥的眼,必定有其过人之处,但与他过一辈子的毕竟是二妹妹,总要让她见上一见,心里有个底吧。”
“可是哪有女子相看男子的?”
“有何不可。”上官瑜神色带了一丝促狭,“况且我们只是躲起来偷偷看,不让他知晓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