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时庸没有在意他们的小动作,此刻心神在听萧衍的说话上。
萧衍倒是分了下神,斜眸瞥了一眼,才正视向上官时庸,道:“岳父,您看此事是否妥当?”
上官时庸剑眉微微蹙着。
君臣这么多年,对于皇上之前那些举动,他自然不可能毫无所觉,心底也有过一些猜测,只是一直隐而未说,没想到如今倒是被几个小的先到他面前点破了。
“商先生之见倒是别出机杼。”一惯严肃的唇角微微扬了一丝弧度,他看着商令觋笑道。
商令觋立刻收敛心神,像个好学生似的端正了下坐姿,笑着道:“只是一点拙见,相爷谬赞。”
萧衍微微挑眉,若有所思瞥了眼商令觋。
上官时庸道:“废丞相一职事关大新朝纲,兹事体大,皇上即使有心,若无万全应对之策,应也是不敢轻易下这个决断。”
改制如果不成,造成朝廷内外一片混乱,届时皇上可就要背负千古骂名。
萧衍道:“岳父所言甚是,所以父皇如今只搁置了上奏的名单,但却迟迟未宣召那些顾命大臣商议人选或者废相事宜,早朝之上有大臣提及此事,皆被父皇四两拨千斤的驳了回去,朝中大臣皆以为是他还在思虑人选,如今看来,倒是极有可能是还未想好替代丞相一职的办法。”
上官时庸闻言,赞同的微微颔首,又抬眸看向商令觋道:“刚刚说商先生已有此事的应对之法?”
商令觋回道:“只是有些想法,还得听听相爷的意见。”说正事的时候,他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习惯性微微半眯,透出一丝寻常少见的凝肃威严,“我个人以为,皇上极欲想废除丞相制度,是因为在他心里,相权已经严重威胁到皇权,但在政务处理上,他又非常依赖这一职责的存在,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撤权不撤职?”
“撤权不撤职......”萧衍有些玩味的重复了一遍,黑眸中隐着浓厚的兴趣。
上官时庸的神色倒是没多大变化,没有驳斥,亦没说赞成。
室内一时沉默下来......
“咕咚咕咚”,水倒是终于开了。
上官瑜提起茶壶开始泡茶。
上官又琛便帮忙将斟好的茶一一端到其余几人面前。
“一旦一人在一个职位上待久了,权力自然而然就会聚拢,尤其丞相职责如此特殊,撤权不撤职,恐怕最后治标不治本。”上官时庸端起茶盏吹了吹,语气平淡说道。
商令觋道:“如果不只是一人?”
上官时庸喝了一口茶:“左右丞相的设置,当初就是以防一人权利过大,想要两人互相牵制。”他吹了吹茶盏,不着痕迹的抬眸斜睨了眼商令觋,才接着道,“虽因为当初宁相一案,我朝右相位置至今空缺,政务皆以我一人为主,但即便是右相在,我们职责所在,明知一些不当政令,即使冒大不韪,该提醒的还得提醒,该阻拦的也得阻拦。”他说的委婉,言下之意却很明确,矛盾不可避免。
商令觋静静听完,笑着道:“既然两人不行,那就多增加人数,五人?六人?七人?皆可。”
上官时庸闻言,神色微怔:“哦?商先生何意,愿闻其详。”
萧衍饶有兴致的看着商令觋,很识趣的当一个旁听者。
商令觋道:“废除丞相制度后,皇上最担心的便是政务处理事宜,那为何不选拔一些有识之士帮着他分担这些头疼的政务?”
他道:“当然这些人只有顾问身份,不参与决策,最终决定权在皇上。”
萧衍黑眸一亮,唇角几不可闻的勾了勾,所谓的撤权不撤职,原来如此......
上官时庸沉吟半响:“商先生之见,倒未尝不可行。”如此一来,皇权高度集中,于朝政有无利弊另说,但皇上应该会乐见其成。
萧衍想了想,道:“但这些人……还得慎重甄选,虽说没有多大权利,可是日后帮着我父皇处理政务,时间一久,感情多少会有所变化,他们的一言一行只怕会影响到我父皇的一些决定。”
上官时庸闻言点头:“衍儿顾虑的极是,向皇上进谏此法子简单,难的是如何确保那些人是自己人,至少也得是中立派系。”
商令觋桃花眼微微上挑,笑道:“所以这人选,就得请教相爷了。相爷识人无数,在大新朝堂门生众多,应该会替七殿下选出合适的人。”
萧衍如墨的黑眸轻抬,九门门主果然智谋超群,思虑周全。
那时,他不惜亲自前往相邀,除了看中他创立的九门,招揽后能令他在江湖行事更加方便;其实还有另一种目的,那就是想会一会这传说中的九门门主是不是真如情报上所提及的那般有过人之处。
可惜,最后竟被瑜儿截胡。
不过绕了一大圈,此刻还是坐在了一块......所谓的缘分就是如此吧。
他唇角微微轻抿,不自觉抬眸看了眼上官瑜。
就见她正端着茶盏悠悠喝着茶,仿佛根本未在意他们谈论之事;而旁侧的上官又琛,则乖巧的低垂着眸,小手搭在桌沿捧着茶杯,静静听着,不知是听懂了,还是压根没在听。
“这就是你们一道过来找我的目的?”上官时庸道,语气中却已带了笑意。
萧衍凝神,瞥了眼商令覡,主动应道:“是,还望岳父指点。”
上官时庸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人选倒确有一些合适的……”
他提及了好几个人名。
商令觋自是未曾听闻。
萧衍隐约有一些印象:“刚刚岳父提及的其中一位是翰林院的?”
上官时庸道:“刚刚提及之人皆为翰林院庶吉士,他们通过科举,一步一步从秀才,举人,进士,然后进入翰林院,文才学识皆为上层,处理起那些政务,虽开始会嫌稚嫩,但只要多加磨炼,假以时日定会游刃有余。”他道,“这几人人品端正,是我当时亲自选取之人,算得上门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