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瑜此刻正在纠结怎么开口,总不能跟父母说,她上赶着让七皇子娶的自己?!
她着实也没想到会直接圣旨赐婚,还以为萧衍禀了永兴帝后,会派了相熟的大人来提亲,届时再合计寻个借口搪塞过去,总显得顺理成章些。
眼下,该如何解释?
上官又琛在旁偷偷打量上官瑜,阿姐似乎没有同父亲母亲提过此事,是在纠结要不要说吗?
“父亲,母亲,瑜儿与七殿下有过几面之缘。”上官瑜斟酌着开口,“或许他觉得,如今的上官家正适合做他的岳家。”
周氏注意力在前半句:“你们何时见过?”
上官瑜半真半假道:“就是在余杭的时候,机缘巧合见过。”有两次父亲还在,所以不算撒谎。
上官时庸道:“皇上当时召见瑜儿,七殿下也在。”不过他的注意力却是在上官瑜的后半句。
合适......
他对七皇子萧衍不甚了解,只知此人生性淡泊懒散,喜好买马赏玩之物,对于朝堂党争之事却是兴致缺缺,所以倒一直不曾怎么关注过这位皇子;不过其外祖严家,声名远赫,倒是时常耳闻。
如果说皇上心中有本忌惮之人的名簿,严家定也是榜上有名。
如今太子大婚,皇子们的亲事一个个被提上日程。
以柔妃的性子,多半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娶了严家之女,亲上加亲。
可惜皇上心中怕是不太情愿,只是眼下时机未到,他应是不想与严家交恶......如此一来,倒的确急需寻一门合适的亲事来许配给七皇子,既要门第不逊于严家,又不能实力强大不可控,到时怕蛊惑七皇子去参与帝位之争......
而如今的上官家倒确实最适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上官时庸这般想着,虽心中尚有疑问未解,总归没了一开始听到圣旨时的震惊和不安。
周氏则听父女俩都如此说,深信不疑,心中微定。
上官时庸抬眸看了眼上官瑜,又转向周氏道:“圣旨已下,一切已成定局,我们便好生准备着吧。”
周氏微微颔首。
上官瑜见父亲母亲已然接受,偷偷舒了口气。
上官又琛眨着那双锃亮漆黑的瞳眸,好似看透一切般,唇角几不可闻的扬了扬。
......
彼时,蔺荀夜以继日、不眠不休的赶路,终于在这日天明时分回到蔺府。
守门的小管事睡醒惺忪开门瞧见来人,还以为在做梦,拼命的揉了揉眼睛:“少爷?真的是您?您回来了!”
蔺荀淡漠点了下头,跨步走了进去。
年轻随从跟在身后,不忘嘱咐道:“别声张。”
门房连忙点头应是。
蔺荀一路径直往蔺太师院子走去......
时辰尚早,蔺太师还未起床。
蔺荀心中急切,却不能如此不孝吵醒他老人家,便在偏厅的榻榻米上坐着等。
或许连日的赶路,耗尽了他心神,此刻突然安静的坐着,睡意很快席卷而来,他靠着墙,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再睁开眼,天色已经大亮,他瞬间清醒,起身......
“醒了。”一个老迈威严的声音蓦得响起。
蔺荀一怔,闻声看去——
左侧客座的太师椅上,不知何时坐了个人,此刻正端着茶盏,用杯盖拂去茶叶,慢悠悠喝了一口。
蔺荀躬身行礼:“祖父。”
蔺太师淡应了声,抬眸瞥了眼他眼下浓重的青黑:“这么急着赶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蔺荀不答反问:“孙儿的信,您收到了吗?”
蔺太师眼眸一顿,不过很快借着喝茶不着痕迹的掩了过去:“没有。”
蔺荀脸色瞬间难看了些许:“您不关心孙儿信中内容?”
蔺太师将茶盏搁下,抬起那双精于世故的眼眸,一眼便看穿了孙子的想法。
“信,兴许耽搁在路上,我确实未收到;至于信中的内容,你已经回来,信中内容还有问的必要?”
蔺荀有些不自在,他刚刚的确起了怀疑之心:“孙儿失言。”
蔺太师看着自己这个寄以厚望的孙子微微叹了口气:“荀儿,你做事惯来有章法,千万别被一些杂念扰了自己情绪,影响了判断,为官之道这是大忌。”
蔺荀受教点头:“孙儿谨记祖父教诲。”
他道:“只是此事事关孙儿一生,还望祖父能够体谅。”
蔺太师眸光半垂,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蔺荀继续道:“孙儿此次专程赶回,不为旁事,只希望祖父这两日能替孙儿前去上官家求亲。”
蔺太师眉头轻蹙:“就为这事,你不顾公务在身,千里迢迢跑这一趟?”
蔺荀没有狡辩多言,躬身行了大礼:“还望祖父成全。”
蔺太师脸色一沉,呵斥:“胡闹!”
蔺荀维持着行礼的姿势,执拗道:“孙儿此生唯愿娶上官瑜为妻,望祖父成全。”
蔺太师脸色又阴沉了几分,终于道:“你可知上官家如今什么状况?上官时庸辞官保命,上官时祺戴罪之身,其子上官又贤如今正被关在京兆府的大牢里,上官家其他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别说撑起上官家,不将祖宗基业败得更快些,上官至信就该烧高香了!”
“皇上如今对上官家什么态度?那些早就成精了的大臣哪个看不出来?一个个对上官家避之唯恐不及,你还要上赶着往坑里跳?你自己的官途前程不要了?蔺家的基业不顾了?”
蔺太师道:“我知你一向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但当初两家不过只是透露了些许结亲的意向,并未开诚布公,更未合过八字,下了庚帖,我们也不算背信弃义。你不必心觉愧疚,上官家若要怪罪,尽管冲着我这老头子来便是!”
蔺荀缓缓起身,那双一惯无波无澜偏冷清的眸子此刻却透着不顾一切疯狂:“孙儿此生,只娶一人,愿与之白头,荣辱与共。”
“你!”蔺太师气得差点从椅子上起身,终是多年官场的沉浮,令他克制下来,他端起一旁的茶盏,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