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瑜开口问:“蔺家公子什么时候来的?”
盼夏立刻回:“您进去半盏茶的功夫就过来了。”
上官瑜微微蹙眉:“他可知道和大哥在屋里的人是谁?”
“知道,阿群解释过。”映秋答。
上官瑜眸色微凝,声音不自觉压低了些:“那他是一开始就决定留下,还是知道里头的人是我……才说要留下?”
盼夏回想了下:“好像他刚来,阿群就跟他提了……然后他就一直站在那棵桂花树下等着,阿群陪在一旁……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姐……”
盼夏越说声音越低,似想到什么,愤愤道:“呸!这个登徒子,莫非是想坏小姐名声,来打小姐主意?刚刚他说要留下等,奴婢就觉得不妥,但想着有大少爷在,阿群在,又看他眉清目正,静立在一旁,并无其他动作,也就没往别处想……”
映秋也跟着道:“奴婢想着,这蔺少爷小时候还带您和奴婢们玩过,就……”
知道俩丫鬟误解了她的意思,上官瑜摆了摆手,收回视线,回身继续往前走。
两丫鬟赶紧跟上。
她淡淡解释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俩丫鬟闻言一愣,互相对视了眼,心中顿时冒出同样的疑问:小姐既然觉得那蔺少爷不是登徒子之流,干嘛突然这么详细的询问起她们?
而上官瑜解释了那句后却没再多言,沉浸在自己心绪中,脚步虽依旧从容,但明显走得比以往慢了些……
俩丫鬟见状,亦步亦趋跟着,不敢出声打扰。
……
前有蔺夫人秦氏仿若无心的玩笑试探,再有蔺荀的突然出现,不让她多想都不可能。
只是……
寻常官宦之家或许不清楚她父亲和上官家的打算,蔺家这样的人家应该早就猜到了七八分。
即便她和蔺荀算得上青梅竹马,即便蔺家想与上官家交好。
但,蔺荀要结亲之人绝不可能是她上官瑜!
以蔺太师的智谋和为人,也绝不会允许蔺家蹚皇族这趟浑水……
所以,蔺荀刚刚所为究竟何意?
明知她在;明知两人都到了婚嫁年纪,不便见面;明知不合规矩,却还是选择留下,站在了院子的桂花树下……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辈子,她所知晓的蔺荀一贯都是最博文约礼、知法守规、气节如竹的谦谦君子。
但仔细想想,他刚刚也就站在那,并未逾矩上前,甚至都不曾开口说话……
难道是自己太过疑神疑鬼?
上官瑜唇角不自觉露出一丝苦笑……
或许人家真的只是为了躲个清静呢?
重活一世,她好像越来越习惯用最大的恶意去猜测任何事了……
暗叹了口气,她重新收敛心神,尽力将刚刚那些杂念摈去。
若蔺家别有目的,总归有露出马脚的一天,自己派人多注意点便是!
……
***
“你们可不知道,我这哥哥学什么都废材,但就一样,学狗叫,却是一绝。来,给几位少爷表演几声狗叫……哈哈哈哈……”
沿着来时的僻静小道往回走,临近后花园时,从一处假山石后,突然传来稚嫩却充满恶毒的声音。
“真的吗?来,叫一声给本少爷听听,若是学的像,本少爷这块腰佩就赏你了,如何?”另一个稚嫩的声音不怀好意的笑嘻嘻跟着道。
“我倒是觉得既然要学狗叫,就得有狗的姿势,那才有趣嘛,你们说是不是?”又一个稚嫩的声音,看戏不怕台高道。
“对对对,快摆个狗姿势叫几声。”
“快摆!”
“快叫!”
旁侧还有几个跟着起哄的。
上官瑜眉心微蹙,脚步一顿,不自觉转了方向。
盼夏见状忙道:“小姐,要不让奴婢先过去看看?”
这里应该算是尚书府内院一处偏置的后花园,今日宾客云集,丫鬟管事都去帮忙,基本无人会往这里来,她怕小姐冒冒然过去,会有危险。
上官瑜摆了摆手,并未同意,此刻她心底隐隐有种预感,脚步不自觉加快。
俩个丫鬟无法,只得小碎步紧紧跟着。
兴许是被刁难的那个小男孩坚决不从,上官瑜刚靠近假山石处,便听到最开始时的那个稚嫩声音透着不耐烦的在威胁:“你叫不叫?快叫!”
伴随着还有“啪”“啪”揍打的声音。
因他们位于假山石背阴的凹处,四周路面又是低矮不平的岩石,上官瑜费了好一番功夫走过去……
其中两个大约七八岁孩子正一手一边押着一个着褐色深衣的瘦小孩子,而另一个着红褐相间绣金丝锦云绸衣的孩子跪压在那褐衣孩子的背上,一拳一拳往他身上揍着,嘴里不停恶狠狠威胁着:“你叫不叫!叫不叫!你就是一个狗娘养的,只会浪费我家粮食,学狗叫还委屈你了!”
一拳一拳,用了十足力道,毫不留情招呼在褐衣孩子身上。
那孩子也就八岁年纪,被三个同龄的孩子一起钳制,根本动弹不得,只是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不愿示弱,更不想助长这帮人的气焰。
“住手!”
上官瑜一把抓住行凶孩子正要挥下去的手。
着红褐锦云绸衣的孩子揍得正起劲,突然被人拽住手,满脸凶狠回头瞪过去,瞬间一愣,瞳孔微缩,肉眼可见闪过一丝惊恐,懦懦唤道:“大……大姐姐……”
众孩子闻言均是一惊。
能被上官又瑢唤大姐姐的除了丞相府嫡女上官瑜,还有谁?
毕竟都是些孩子,做坏事被人抓包,脸上慌乱、不安、踌躇、不自在全部一览无余。
上官瑜冷了脸色,扫视一圈。
这些刚刚还嚣张纨绔的孩子瞬间霜打了般,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喘。
上官瑜声音不带任何温度:“滚!”
众孩子一个哆嗦,哪敢置咄,胆小的先撒腿跑了,慢半拍反应过来的,也赶紧连滚带爬做鸟兽散。
傻子才会留下挨训……
不过须臾,全跑得没了踪影,谁也没有在意被抓着手臂根本无法离开的上官又瑢。
“大姐姐,您抓得我好痛,放开我吧……”上官又瑢求饶道。眸中闪过懊恼,那帮没义气的,说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居然抛下他,全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