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本想去找谢良生医治,但是转念一想,还是作罢。他不愿别人知道这件事,因为这关系到林茵茵的声誉。
调转马头,萧遥朝城中奔去。
城内禁止骑马,萧遥策马来到城门口,换乘马车,一路朝着他的私宅驶去。他没有刻意避开城中眼线,因为但凡有点儿能力的人都能查到这间私宅属于他,他也没打算隐藏。
到宅门前停下,管家立刻就迎了上来。虽说萧遥不常来住,但是宅子还是正常运转,就是对外营造一种主人常在的模样,不至于让人起疑。
府内的仆从都是萧遥信得过的人,有些是落魄江湖中人,有些是母妃母族中人。总之,这些人对萧遥都是忠心耿耿。
“公子,您没伤着吧?这是怎么回事?”老管家一路跟着萧遥往房间走,看到萧遥身上还沾着血,顿时紧张了起来。
“胡伯,我没事,快去找张姑娘。”萧遥抱着林茵茵,头也不回地对胡管家吩咐道。
“好,我这就去。”胡管家连声应道,一路小跑着离开。
宅子里的人都是以“我”自称的,没有什么“奴婢”、“小人”这类称呼,因为他们大多与萧遥不是奴仆关系,他们自愿留在这里报答恩情,况且对于他们来说这里也算是一个好的庇护所。
把林茵茵放在床榻上,张雪寒也正好赶来,虽说她医术不如谢良生,但是在这偌大的京城中也还是数一数二的。
“张姑娘,麻烦你了。”萧遥向她示意了一下床榻上的林茵茵。
“公子客气了,你既于我有恩,便不必再言麻烦。”张雪寒略一颔首表示知晓。
得到张雪寒肯定的回答,萧遥又看了一眼昏迷的林茵茵,转身走出房间,顺便带上了门。
屋内,张雪寒看着昏迷中的林茵茵,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裹在她身上的外袍。
衣不蔽体、破旧凌乱,还有她四肢上一片一片的淤青,这一幕幕都在刺痛着张雪寒的眼睛,刺痛着她尚未愈合的伤口。
她姣好的面容染上了愠色,几近狰狞;好看的杏眼圆睁,似蕴藏着满腔怒火;一双芊芊玉手紧握成拳,指甲刺破了她的掌心,有鲜血从她的指缝中滴落。
但是,她却浑然不觉,掌心的痛又怎能比得过她心中的痛呢?
良久,她缓过神来,认真查看林茵茵身上的伤口:好在,她逃过了此劫。张雪寒长舒一口气,打心底里为她感到庆幸,她不愿别人经受自己曾遭受过的苦难。
给林茵茵上了药,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她这才推门走出来。
“怎么样?”萧遥着急地问。
“并无大碍,睡一觉就好了。”张雪寒淡淡地答道,“谢谢你。”留下这样一句话,她就离开了。
萧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情急竟忘记了张雪寒的情况,勾起了她的伤心事!
也罢,以后多加注意吧。
林茵茵做了个梦,在梦里她听到了老爸在呼唤她。她四下寻找,可怎么也找不到他。林茵茵慌了,她在林子里乱转,可怎么也走不出这片林子,更找不到声音的主人。就在她累得蹲下身时,老爸却突然出现在了她眼前,她兴奋地扑上去抱他,可是老爸那张脸陡然变成了壮汉!林茵茵吓到了,她不住地哭喊逃窜,可怎么也逃不出壮汉的手掌心。壮汉双手撕扯着她的衣服,不住地在她身上游走,脸上还带着猥琐的笑,一张臭嘴向她脸上贴去……
萧遥早就到了,站在床榻前,一遍一遍地唤着林茵茵的名字,希望能把她从噩梦中唤醒。
可是,无济于事,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茵茵浑身是汗、泪眼婆娑地哭喊着,祈祷着她早点儿醒来。
“不要啊!”林茵茵大喊一声从噩梦中惊醒。
睁开眼看到的竟然是昏迷前看到的那人的脸,林茵茵想也没想就抱住了他。
她依稀记得是这人救了她,也依稀记得昏迷前这人在耳边说“回家”,看到这人就莫名觉得心安。
萧遥愣住了,他没想到林茵茵醒来就送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拥抱。
林茵茵搂着萧遥的脖子放声大哭,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萧遥的衣服上。
滚烫的泪珠渗透衣服落在了他的肩头,萧遥想要安慰她却不知怎样开口。
脖子间她的温度又一次让萧遥红透了脸。
放声哭过之后,林茵茵这才松开抱着萧遥的双臂。看着这人红透的脸,林茵茵开始道歉:“不好意思啊,一时激动就抱了你,没成想勒得这么紧。”
语毕,抬手抹了抹自己刚刚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一时之间,鼻涕、眼泪全沾手上了!
萧遥想阻止却也来不及了,只能默默地递上一方手帕,让她擦手。本来羞红的脸看到这一幕也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假咳两声掩饰自己刚刚的失态,萧遥慢悠悠地开口道:“我救了你,你打算如何报答我呢?”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逗逗她。
听到这话,林茵茵立即起身作揖:“公子恩情,小女子自当铭记在心。如若公子不嫌弃,小女子愿在贵府为婢十年,来报答公子恩情。”
林茵茵知道一旦为婢,她就身不由己了。可是,她愿意用十年的自由来偿还这人的恩情。毕竟,如果不是他,自己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又何谈自由呢?
况且,十年之后,她也不过二十五岁的年纪,她有信心在这世上活出个名堂来!
萧遥怔了一怔,他没想到林茵茵愿意用十年的时间来报答自己。
“不必了,我府上不缺你一个婢女。你若有心,便记得这份恩情,我有需要时还望你不要推脱。”萧遥也想留林茵茵在身边,可是他不想以这种方式来留她,不愿他们以主仆的身份相处,更不愿拘着她十年。
林茵茵本已做好浪费十年时间的心理准备了,只是没想到这人竟然放过了自己,她越发觉得这人神秘起来了。
“既如此,小女子在此谢过公子。”林茵茵又一揖,“我叫林茵茵,公子日后若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我定万死不辞!”
说完,林茵茵转身就要离开。
萧遥赶忙拦住她,“你自己出不去。”又唤来了一个侍女,“你送林姑娘离开。”
“是,公子。”侍女对林茵茵做“请”的动作,“林姑娘请。”
随侍女走出房间,林茵茵猛然反应过来:还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呢!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站在门外,林茵茵又是一揖。
萧遥倒是没想到林茵茵会问自己名字,脱口而出:“李二狗”。
话说出来,萧遥只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尤其是看到林茵茵那副已然相信了的模样。
林茵茵一开始也是不信的,但是转念一想,以前老人不常说‘名字贱好养活’吗?兴许他就是这样。
“李公子后会有期。”林茵茵不再停留,离开了萧遥的视线。
只剩下萧遥一个人在屋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