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门。
某个猪圈内。
因为可儿被林风带走,所以大头又多了一个任务,就是每日负责喂猪。
“吹个球,吹个大皮球,吹完了球球玩球球!”
大头哼着曲子,手里提着一大桶饲料,往猪圈的方向走去。
沿途之中,不乏有师兄弟妹路过,看到大头的样子,忍不住讥笑。
“大头,你要去喂猪啦?”
“他恐怕是我们御剑门最窝囊的弟子了,来宗门这么多年,什么本事都没学会,除了打扫卫生,现在还得喂猪!”
“你们看他的脑袋,像不像一个猪脑壳?”
大头脸上带着憨笑,对于大家的嘲笑,并没有生气,旁若无人一般走动着。
并不是他是泥菩萨,也不是他有多好说话。
而是活了这么多年,对于一些阶位低他太多太多的生物,根本就不会让情绪起一丝波澜。
就这样,大头走进了猪圈,看着里面白白胖胖,圆鼓鼓的肉猪,嘴角裂开笑容道:“猪儿们,起床咯,吃午餐咯!”
他一边说,一边走进去,对着其中一个猪身上拍了拍。
啪!
“嘶~!”
大头疼得吸了一口,心道这猪皮可真厚实,拍上去它一点事没有,自己反而手掌火辣辣的疼。
很快,所有的猪都已经围在了门前,埋头哇啦哇啦地吃着东西。
大头笑眯眯:“猪儿们,你们这每天过的可真滋润,睡到日晒三竿,吃得满嘴流油,什么事都不用做,吃和睡就行了……哪像我,还得又是做卫生又是来给你们喂猪……唉,都说头大的人命好,我咋就不见好命呢?”
自言自语了一番,忽然看到角落里,还有一只小猪,正弓着身子,在一堆杂草里打呼噜呢。
大头乐了:“小猪,你怎么还在偷懒啊,快快快,起床吃大餐了,再不起来,太阳都要晒伤屁股了!”
见小猪没动静,大头走过去,抬起手,对着小猪的后背拍了一下。
这小猪的皮肉比大猪要嫩的多,打下去手掌一点也不疼,不过就是也没啥动静,小猪继续在那呼呼大睡。
大头又拍了几下,见小猪依旧没动静,又好气又好笑:“臭懒猪,小小年纪就懒成这样,以后长大怎么报效社会?看打!”
说罢,拿起地上放置的一根鞭子,就是狠狠地抽了过去!
啪!
这一鞭子下去,小猪的后背,瞬间多了一层血印!
紧接着便是一声很微弱的“啊”惨叫声。
大头吓了一跳,吃惊道:“怎么回事,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是我听错了?咦……”
他仔细一瞧,发现这小猪和其它的猪好像有些不同,身材消瘦许多不说,而且背上几乎没有猪毛。
“这是咋回事?”
大头挠了挠脑袋,抬起手,又是一鞭子抽下去。
“嗷~~!”
这一下,小猪的惨叫声更大了,杂草飞溅之下,一个白花花的东西,从里面翻腾了出来!
看到这个东西的瞬间,大头眼睛都瞪直了,颤声道:“张……张长老!?”
这“小猪”,居然是张云野!!
只见张云野头发凌乱,鼻青脸肿,身上光溜溜的,就这么被一根绳子五花大绑,动弹不得。
“张长老,您……您这是怎么了?”
大头瞬间目瞪口呆,用力揉了揉眼睛,想看清一些,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救……救我。”
张云野脸色憔悴之极,说话的时候,语气激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咽气一般。
大头在御剑门多年,对那些长老们的印象一个个都是御剑而行,飘飘欲仙,哪见到有长老这般狼狈过?
“救我……”
张云野艰难地说道,接着身子一歪,“啪嗒”一声倒在了地上。
大头连忙冲过去,三下五除二,把张云野身上的绳子给解开。
除了刚被他抽了那两鞭子留下的血淋淋痕迹,张云野的两个手臂也满是淤青,把他搀扶起来的时候,更是像没了骨头一般,往下垂塌着。
“这手臂……莫不是被人打断了?”
大头咽了口唾沫,当下再不敢犹豫,扛起张云野,就往外面冲。
他救人心切,却忘了背上的张长老身上连一件衣服都没有,这个时候正是下午人流涌动的高峰期,这么一番沿途狂奔,顿时引来无数弟子们的围观。
“大头,你小子跑那么快做什么?咦,你背上扛着谁啊,怎么衣服都不穿?”
一个人好奇地问道。
大头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说道:“是……是张云野长老,他被人打晕了,放在了猪圈,我要带他去疗伤!”
“什么?”
此话一说,旁边的御剑门弟子们皆是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
他们仔细一瞧,可不是嘛,大头这背上的人,居然真的是张云野!
“怎么回事,为什么张长老会变成这样?”
“是啊,张长老不是说去闭关了吗?怎么会……”
“啧啧,我以前以为这些结丹期长辈,必定都是铜皮铁骨……现在一看,好像跟我们也没多大差别嘛!”
“你这不废话吗?张长老就算再神通再大,终究还没成仙,和我们一样有手有脚,长着两个眼睛,两个耳朵,一张嘴一个屁股有问题吗?”
“哈哈,有道理。”
“不过有一说一,张长老这体型好像有些过于臃肿了,以前穿着厚厚的袍子没注意,现在一看,感觉得减肥啊!”
“你们快闭嘴吧,擅自议论长老,不想活了吗?”
“是是是,大家都少说两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对着张云野的方向小声议论纷纷,大部分人脸上,都憋着笑,至于女弟子们,则是脸色羞红,有的很自觉地捂住了眼睛,或转头不看,还有的女弟子平日里对张云野十分倾慕,眼下这等女生福利,自然不想错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大头没有理会众人异样的目光,继续往天门殿方向狂奔起来。
一路上,但凡有人问大头,背上是何人,大头都会急匆匆地告诉他们,这是张云野长老……
因为沿途经过的人太多,拦住他问话的也太多,大头为了张云野的“安危”着想,索性一边跑一边大喊:
“我背上的是张云野长老!我背上的是张云野长老!”
于是乎,短短的十几分钟时间,御剑门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弟子,都知道张云野被人打晕了,扒光衣服扔在猪圈里,奄奄一息,正被大头扛着去救命。
“嗯……”
迷迷糊糊中,昏迷的张云野恢复了一点元气,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正趴在某个人的背上,蹬蹬瞪地往前跑。
这人脑袋很大,整个宗门里,脑袋这么大的,也只有大头韩云了。
“张长老,你醒啦?”
大头扭过头看了一眼,惊喜道。
“我……我们这是去哪啊?”
虚弱无比的张云野,有气无力地问道。
“去天门殿啊,您受了重伤,被人扔在猪圈里,我现在要带您去天门殿,让长老们救你!”大头说道。
“哦……谢谢你。”
张云野点了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回想起之前所发生的一幕,让他内心愤怒的同时,也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那是个谨慎之极的家伙!
到最后,他依旧没打算放过自己,先是泄愤一般拳打脚踢,打得自己奄奄一息后,又拿出一个什么丹药,塞进自己嘴中,说是可以保命。
最后,他把自己衣衫脱掉,用绳子绑住,放在了这猪圈的草堆中。
这几天对于张云野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史诗级的噩梦!
整天待在这脏兮兮,臭气熏天的猪圈里,就连晚上睡觉,也要和这些猪同眠,更恶心的是,猪排泄的时候,运气好可能排在旁边,运气不好就直接排在了他的脸上……
对于张云野这等结丹级高手而言,几天不吃不喝完全没有任何影响,真正让他如此狼狈的,是无与伦比的耻辱,就连道心,也差点崩坏……
张云野以为自己可能要死在这猪圈中……
好在,大头出现了。
这一刻,他对大头的感激难以言喻,以前哪怕再怎么看这弟子不顺眼,如今等自己伤好了,一定要好好褒奖他,不说让他直接晋升为内门,至少一个终生外门,那还是妥妥的。
“长老不必客气,您身子虚弱,还是先休息吧,天门殿就快到了。”大头一边奔跑,一边汗流浃背地说道。
“嗯。”
张云野实在太累,太疲倦了,当即就准备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番。
只是,就在他准备闭上眼的一刹那,他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一是沿途之中,路过的弟子们,纷纷用古怪之极的目光望着他。
自己一个长老,在宗门受了伤,他们看到会惊讶很正常,很符合逻辑……
但是,张云野总感觉他们眼神有些不对劲……
怎么不对,他又说不出来……
二是,他觉得身上凉飕飕,有种透心凉齐飞扬的感觉……
张云野心里猛地一个咯噔,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颤声道:“大……大头。”
“咋了长老?”
大头道。
“我……我身上可有穿衣服?”
张云野忐忑不安道。
“没有啊,我救你出来的时候,您身上就没衣服呢。”大头如实回答。
“……”
张云野如遭雷劈。
他感觉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一般……
轰!
大脑,更是变得一片空白……
张云野,数百年前剑道世家出生,被誉为当时家族中最有希望成为剑宗的超级天才。
十二岁,他被当时的大剑师收为亲传弟子。
十四岁,他用剑杀死了当时年纪大他整整十岁,同样是剑修世家的某个天才。
十八岁,成年礼那天,他用剑杀死了师父。
二十一岁,一剑在手,无所能敌。
二十五岁,遇真人,得真传,将剑的境界,代入更高一层。
二十九岁,真人陨落,临死前给了他御剑门的推荐令牌,从此加入御剑门。
三十三岁,踏入筑基初期,成为御剑门内门弟子。
五十岁,在内门弟子大比中拿到第一名,震慑宗门。
一百零九岁,踏入结丹初期,成为御剑门长老。
二百七十岁,踏入结丹中期,此修炼速度,就连活了五百年,总门内威望远胜宗主的大长老赵廷,都惊叹不已。
从踏入结丹期的那一天,张云野便利用法术加丹药,让自己永驻青春。
形象,对于他而言无比重要。
而一剑修客,本就是需要形象的。
回顾这一生,张云野就像一道金光,高大,伟岸,不可侵犯!
但,就在此刻——所有的光彩,璀璨,就像好不容易堆砌的高楼大厦一般,轰然倒塌。
“呼!”
一股冷风刮来,凉飕飕的。
张云野打了个寒颤,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
他僵硬地扭过头,看向周围正对他偷偷张望的弟子们,眼中逐渐浮现出了一抹恐惧,身体开始颤抖了起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就像水一样往下流……
随即,喉咙里发出一道声嘶力竭地惊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在奔跑的大头吓了一跳,看了眼身后崩溃大叫的张长老,心里有些心虚……琢磨着是不是自己刚才那两鞭子抽得太狠,一开始张长老没缓过劲来,现在终于疼得忍不住大叫了?
“张长老您一定坚持住,我现在就带您去天门殿!”
大头急声道,随即一咬牙,开始拔足狂奔。
到了天门殿。
几个长老早就听到了消息,立刻迎了上来。
“快把他放下!”
大长老赵廷严肃道。
大头点点头,连忙把背后吼叫了一路,然后一口鲜血吐出去再度晕倒的张云野放置在了地上。
赵廷弯下腰,把手放在张云野的眉心之中。
半晌。
赵廷脸色阴沉无比,眼眸中带火!
“怎么样赵师兄,张师弟他没事吧?”沈辰忍不住道。
赵廷咬牙道:“有事,而且还是大事!”
几个长老脸上顿时变了颜色。
“到底什么情况?”
另一个长老急声问道。
赵廷站起身,吐出一口浊气,语气带着无尽的愤然道:“张师弟,他的道心崩碎了……”
轰!
此话一说,全场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