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萧瑟,落叶飘零。
今日的御剑门,和平时有些不同。
因为林风的关系,一向不对外人开放的御剑门,破天荒地对贺若雨等人开放了。
还是因为林风的关系,本来御剑而来的张云野等人,也选择乘坐交通工具,最后步行上山。
上山的路途之中,贺若雨悄悄问陈伯,是不是这些隐士宗门,都喜欢把宗门建立在山林里?
陈伯笑着说差不多,既然是隐士宗门,自然隐于山间最好,一来山上天地灵气更加充裕,二来也更适合布阵……寻常人进入山中,即便宗门尽在眼前,他们也会因为阵法的原因,迷迷糊糊又转回来,仇敌进入山中,若先踏入阵法,也会起到警报的作用。
贺若雨似懂非懂,又问,你的天盟,也是在山林里吗?
陈伯陷入了一段沉默,半晌摇头,说天盟,建立在一座小型海岛之上。
看出陈伯触景生痛,贺若雨不再多问。
很快,在张云野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了一处悬挂的人性雕像面前。
这石碑是一个戴着斗笠的老者,一只手举着把剑,侧身举在空中,一条腿抬起,另一条腿则是落在地面,稳如磐石。
“这是我们御剑门的老祖宗,当年的第一剑仙。”
刘韬笑着解释道,“当年他为了斩杀一头大妖,一剑断千里江河,这石头的姿势,虽是模仿他老人家的,却仿不出本尊的百分之一神韵。”
“就这简简单单的一招,一剑断千里江河?”贺若雨蹙眉道。
老实说,她还真有些不太相信,就算这些谪仙人能御空飞行,但一剑断千里江河,还是太扯了。
“你别小看这一招,看似简单,但剑仙前辈早已返璞归真,达到了无招的境,哪怕只是打个喷嚏,伸了个懒腰,也能让后人受益无穷!”刘韬一本正经地说道。
贺若雨吐了吐舌头,心想真是长见识了,如果伸懒腰都这么厉害,那她以后干脆把贺家的事业丢掉,好好的睡大觉算了……
“那个……我能问一下,这石雕背后的两个字,是怎么回事啊?”
马小跳忍不住道。
原来,这石雕的身后,刻了两个字。
这两个字明显不是人工刻上去的,一左一右,左边为“青”,右边为“浔”,皆是狂野无比,放荡不羁,透露着一股极大的自傲和洒脱,和这石雕的庄严完全是格格不入!
这话一说,刘韬等人的脸色皆是有些难看。
倒是张云野洒脱一些,苦笑一声道:“这两个字,是我们御剑门的耻辱。”
耻辱?
陈伯和贺若雨面面相觑。
而一旁的陈寻,则是低下头,眼神复杂。
张云野叹了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你们应该知道,我们御剑门门规严谨,除了特殊情况,是绝不许外人进入的,一旦进入,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讲入侵者杀掉!”
“这么多年以来,进入御剑门的入侵者足足有数千人,其中更是包括了数百名高手,但他们只要进入,无一例外,都被我御剑门高手和剑阵一一覆盖。”
“但,任何事都有意外,这千年之中,唯独有两人,踏入御剑门,却能安然无恙的离开。”
说到这,张云野顿了顿。
贺若雨眼神一动,道:“这两个人,就是在石雕上刻字的那两个?”
“不错。”
张云野点了点头,“青和浔二字,正是两个曾经入侵过御剑门的敌人留下的,第一个名为林青帝,乃是千年前一位无上大能,为了和我们剑仙老祖宗比试,特地来此地等候了三天,最后以一招微弱优势获胜。”
“临走前,林青帝在雕像上刻下了自己的青字,大笑离开。”
“事后,据说我们老祖宗也承认了自己技不如人,说是在比试的过程中,那位林青帝其实早就可以获胜,但为了不让战斗结束太快,并且想以剑意取胜,刻意没有使用他的独门绝招,这样才斗了个难解难分。”
“呵呵,所以这位林青帝,我们御剑门的人也是佩服的很。”
说到这,张云野眼中也露出几分仰慕。
“第二个寻字,是百年前一位名为南浔的剑仙所刻。”
“自从我们老祖宗羽化登仙后,南浔便是新一代最年轻的剑仙,实力自然不用说,目前整个华国,能和他过招的恐怕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哼,只是,我却并不佩服他。”
“这家伙闯入我们宗门的时候,老剑仙已经不在了,他确实厉害,一人一剑,打败了我们御剑门包括宗主在内所有高手,并从上古剑阵中脱颖而出,在雕像上用剑刻出自己的“浔”字后,不忘留下一句“御剑门,不过如此”的话……”
张云野脸色阴沉,瞳孔绽放着怒火,咬牙道:“如果老剑仙尚在,林青帝前辈尚在,根本就轮不到他南浔这么狂!”
说完这话,张云野看了一眼一旁神色尴尬的陈寻,脸上怒气稍稍褪去,吐出一口浊气道:“当然,我也必须承认,南浔如今的剑术,的确是天下第一,不然陈寻这小子也不会由陈晨改名成陈寻……说白了,就是仰慕那南浔。”
陈寻一张脸顿时变得通红,支支吾吾道:“张长老,我……”
“行了,你不用说什么,你的做法我完全认同,我们剑修一辈,就该有一个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你佩服南浔的剑术不是坏事,但千万不要成为了他的影子,而是要想着怎么超越他,明白了吗?”张云野道。
“嗯,我明白了。”陈寻重重点头。
听完了这段故事,贺若雨美眸闪动,心下倒是对那南浔颇感兴趣。
老剑仙也好,林青帝也罢,就算再强,也已经不再人生,变成了两个传说。
但,剑仙南浔却还在地球,如果有朝一日能见一面,她倒是很想看看,这个当时第一剑仙,到底有着怎样的三头六臂。
“行了,不跟你们多扯了,林兄弟还有伤在身,咱们快些进入吧。”张云野一边说着,一边对前面的宋师妹施了个眼色。
宋师妹会意,点了点头,将侧面长剑拔出,拿在手中轻轻挥舞。
一道细微的剑气,如鱼贯一般,落入老剑仙的雕像身上。
只听“轰隆”一声作响,石雕剑尖所指的山壁,居然缓缓分开……
里面,赫然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青山绿水,碧海蓝天,一片茂盛的园圃,盎然生机,在夕阳斜坠时的荫豁下,宛如一座世外桃源,让人心旷神怡。
里面的建筑,都是古朴的殿堂式,一砖一瓦,虽不算精致,却别具韵味,虽一看就历经了百年,千年的风霜,但依旧透露着一股不可侵犯之感。
门前,一个二十来岁,穿着青衫,脑袋有点大,相貌平庸到放到人群里很容易被人遗忘的青年,正拿着扫帚扫地。
“三位长老,你们回来了。”
青年连忙放下手中的活,点头哈腰,但可能因为着急,装了满满一堆灰尘的簸箕,不小心抖了一下,里面的灰尘顿时弥漫而出。
宋师妹走在最前面,顿时捂住嘴,蹙眉道:“大头,你怎么做事还是这么毛手毛脚?赶紧收拾干净!”
“是,是……”
被唤作大头的青年,连连点头。
贺若雨看了他一眼,心里好笑,这人叫大头,倒是叫对了,明明长得不胖,身材瘦弱,一颗脑袋却大得跟皮球似的。
不禁让她想起了儿时看过的一部动画片《脑积水儿子和脑缩水爸爸》,顿时忍俊不禁。
大头傻傻地抬起头,望着贺若雨的眼神有些发痴。
“大头,你看什么呢?这是我们御剑门的贵宾,做你的事去!”刘韬呵斥道。
“对,对不起。”
大头转过身,弯下腰继续扫地。
张云野笑道:“他叫韩云,因为脑袋比较大,所以我们都叫他大头……大头七年前因为一个熟人的关系,来我宗门参加入门试练,可惜资质太差,没有入选,本来该被赶走的,但宗主念在他能吃苦,最终还是把他留下。”
“七年一晃而过,他的修为没有任何长进,到现在连剑都握不好,哪怕是在外门弟子中,也是属于垫底的存在……”
“最后,他被安排到宗门的后勤部,专门负责端茶送水,打扫卫生……唉,只可惜他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也不知是天资愚钝,还是不去用心。”
张云野说着摇了摇头,颇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至于陈伯和马小跳,也只是多看了大头几眼,就再没去看。
这世上天才都多的看不过来,更何况一个庸人中的庸人呢?
倒是和众人离去的贺若雨,走在最后,却是小女儿家心思一动,猛地转身,瞪了大头一眼。
果不其然,大头正在偷看她。
这一回头可把大头吓了一跳,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贺若雨乐得咯咯直笑,对他做了个鬼脸,这才蹦蹦跳跳地跟在了人群之中。
一直等她身影彻底离去,大头这才挠了挠脑袋,继续扫起地来。
“嗖——”
在石壁大门还未关闭的瞬间,一个黑色的身影,忽然一下子闪了进来。
他腾空而起,却并没有落地,而是顺势隐蔽在一颗大树后面。
对于他的职业来说,除了杀人,也许只有靠在大树上的时候,才能让他找到一丝安全感。
他叫伊贺半藏,樱花国人。
作为忍者第一大家族伊贺,伊贺半藏的实力属于绝对的出类拔萃,无论暗杀还是陷进,无论体术还是忍术,他都远远凌驾于其他忍者之上。
加入幽网,成为暗黑榜第七名的高手,纯粹只是为了更多的钱。
钱对他来说有什么用,他不知道,他整日穿着一身忍者制服,蒙着面,吃着最廉价的干粮,住着最恶劣的环境。
名牌衣服,豪华大餐,柔软的大床,他从来没体验过也不屑去体验。
赚钱,纯粹只是一种没有目标的乐趣。
就如同杀人一般。
而现在,他就在追杀一个人。
这个人现在受伤了,伤得很重,但他身边却有高手在保护,如果正面对决,恐怕胜算不大,所以他选择了忍者最原始也最有效果的方式——暗杀!
从重阳山一路来到这个神秘的御剑门,伊贺半藏一直紧紧跟随着林风的踪迹,哪怕是三位结丹期高手,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伊贺半藏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注视着正在扫地的青年大头,他略懂中文,从刚才的对话中,大概知晓大头只是一个废材低等人,既然是低等人,他当然不用在意。
悄悄拿出一个苦无,脚下如棉花一般,轻踏大树。
嗖——
身影一闪再闪,朝着林风的方向飞驰而去!
这一动作迅捷无比,就连一片树叶都没有留下!
眼看着距离下一颗大树越来越近,正在弯腰扫地的大头,却是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啊…嚏!”
这喷嚏一打,树上一只两只小鸟顿时闪动翅膀,扑哧飞起!
而走在最前面的张云野,却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除了正在扫地的大头,以及树木花草外,安然无恙……
“错觉吗?”
张云野皱了皱眉,继续前行。
而此时,在另一颗大树上匍匐的伊贺半藏,却是额头露出了一丝冷汗。
他再次朝大头看了一眼,眼神带着怨恨,嘴里骂了一句“八嘎”后,身子一弓,准备继续朝着林风的方向潜伏。
啪嗒!
一颗小石子,如子弹一般凌空飞来,不偏不倚,刚好打在了伊贺半藏的身上。
因为速度太快,伊贺半藏根本没来得及躲闪,嘴里发出一声闷哼,就这么从大树上坠落下来……
他没有任何停留,落地后一个翻滚,便朝着御剑门外狂奔而去!
“怎么回事?有高手在里面吗?”
伊贺半藏心脏狂跳,脸色煞白,却完全没有回头的勇气,一鼓作气,就这么溜之大吉……
微风,还在轻轻地吹拂着。
大头,也还在卖力地扫着地。
只是这个时候,他的脸上却多了一丝苦笑,低声无奈道:
“林青帝,你怎么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