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暮色,姜清鱼撤离了沼光城。
谭家大宅内燃起了一场熊熊烈火。
当然,若是放在平日里,在沼光城起那么一两场火再正常不过。
可偏偏是今日。
可偏偏是谭家。
所有不明所以的沼光城百姓,表面维持着平静,可内心却欢腾不已。
他们暗喜,他们期待。
沼光城的光明,沼光城的未来,在他们脑海中闪映。
那冲天的火柱,摆动着,狂舞着,窜腾着。
比天边的夕阳更加殷红,映透了半个沼光城,宣告着这一天的结束,也宣告着谭家的时代已悄然终结。
现在的谭家,只留下谭文杰这一脉,以及镇守重光王朝的谭家大长老,目的是暂时拖住宫家。
其他的二长老、三长老、四长老都在这场突然的清缴行动中丧命。
当然,姜清鱼放火,只是烧毁了谭家人的尸体,至于谭家如宫殿般盘踞的大宅,暂时并没有毁掉。
这也就意味着,与谭家的争斗,只是与宫家正面相对的开始,这场大火好似序幕。
姬妙嫣等人的行动进行得非常顺利,不过让姜清鱼没有想到的是,一日后,姬妙嫣那边便传来了一个消息,呼延家,呼延婷的消息。
呼延婷在渊山的外公家安顿下来后,呼延家再次派人将母女逼回了重光王朝。
其实这条消息本对姜清鱼接下来的行动没有太大用处。
当初在渊山时,只是因为凌天洛告诉她,对付宫家可以从呼延家入手,所以才有了后来护送呼延婷一家之举。
但是如今,她已与夏家结盟,许多消息可以从夏家这边了解,不用那么麻烦。
不过,对于心地善良的呼延婷母女,姜清鱼的印象还不错,还有那个叫自己‘小鱼哥哥’的蔺儿更是喜爱。
姜清鱼皱眉道:“怎么回事?曾家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允许呼延家在自己家抢走女儿和外孙女儿?难道曾羲对我阳奉阴违?”
“这个就不清楚了。”一旁边的申言道:“据我所知,渊山的整体实力与重光王朝差一截,或许曾家只是不敌呼延家。”
姜清鱼点了点头,“倒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
重光王朝,南城。
这里是重光王朝的闹市区,是戏曲,灵耍,赌场,烟柳之处,虽然没有沼光城那般血腥的一幕,但也充满了争吵,叫嚷,噪音。
因为这里是下九流聚集之地。
这里的房屋,是狭小的、低矮的房屋。
当然,居住的也都是贫苦的百姓,行走在贩夫走卒之间,或靠给大户人家做零工为生。
因为长期缺少资源,他们的修为普遍低。
南锣胡同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地方。
狭窄巷子里,几乎容不下两人并肩行走,破败的石板。
咿咿呀呀的练嗓声,男人的咒骂声,女人的抱怨声,还有令人作呕的臭味和油腻味。
而著名将臣‘祥太大将军’,呼延祥的亲侄女呼延婷一家三口正住在南锣胡同最靠里的位置,101号。
与喧闹的南锣胡同不同,这里偏僻安静得有些落寞,仿佛是世间遗忘之地。
如果真被遗忘,对呼延婷一家来说倒是幸事,只是可惜,天不随人愿,锈迹斑斑的小铁门内并不安宁。
不大的院落中,种满了灵植,这些都是最易活的,也是最基础的疗伤、修炼的药材。
小院里一共两间房,呼延婷的房间,以及呼延善和曾萍芝的房间。
曾萍芝夫妇的房间外,有一小片空间,作为一个小厅。
此时,潮湿昏暗的小厅中,曾萍芝握着呼延婷的手,站在小厅中央。
她们面前和左右的座椅上,坐着六个人。
正冲门口,算是上首位置的一对中年男女,男人名呼延赞,女人名牛桂香,二人是夫妻。
呼延赞在呼延氏兄弟中排名最末,‘祥太大将军’呼延祥排名老二,而呼延婷的父亲呼延善排名老大。
呼延赞年轻时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正事儿一样不行,因此没混到什么正经官职。
只是近些年来,儿女都大了,呼延赞才懂得收敛一些,暂时在呼延家打理日常事务,相当于呼延家的管家。
左右两侧各坐着一对年轻男女。
左侧女子一身淡紫衣裙,神色倨傲,清冷,端坐于那,透着贵气。
男子脸上也带着与女子相似的傲慢之色。
此乃兄妹,哥哥呼延列,妹妹呼延妃,是呼延祥的儿女。
右侧同样是一对年轻男女,只是气质上就明显差了一大截。
女子拥有着不次于呼延妃的美貌,但一身艳粉衣裙,浑身透着轻浮不说,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动作大一点儿,粉都往下掉。
男子一副宿醉未醒的样子,窝在椅子里,一看就是常眠于花柳之地的人。
这一对年轻男女,是呼延赞的儿女,呼延陶和呼延娣。
尤其是呼延陶,几乎与年轻时的呼延赞一模一样,完全继承了其父之风。
这六人要么冷脸,要么嘲讽地看着眼前的呼延婷母女俩。
“婷婷,不要怪我们无情,实在是宫家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你三叔打理着呼延家也不容易,要是因为这等小事得罪了宫家,让你三叔怎么向你二叔交待!?”牛桂香尖声尖气地开口道。
一听声音就透着一股子刻薄。
“婷婷她还小,暂时不想嫁人,况且宫家的管家一大把年纪,做婷婷的太爷爷都绰绰有余了,婷婷怎么能嫁给这样的人?”曾萍芝紧紧握着呼延婷的手,向牛桂香哀求道。
“哼!”呼延娣嘲讽地冷笑一声,“狗屁,我们都是修行之人,从来不以年纪论长短。”
呼延娣说话很直接,很难听。
牛桂香也不屑地笑着道:“就是,再说了,年纪大怎么了,年纪大了会疼人。”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宫家大管家一把年纪不说,而且他已经有十七房姨太太了,婷婷怎能嫁给这样的人?”曾萍芝的声音中带着口腔,还有几分隐忍的愤怒。
“哼!”
牛桂香陡然一拍桌子,愤而起身,“就凭你们的条件,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我还明确告诉你,呼延婷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