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担心死奴婢了。”
楚昭刚到侧门,就见夏荷已经在门口处迎着了。
“没出什么事吧?”
楚昭微笑,伸手递给夏荷一个小盒子。
“没有,今儿入了夜老爷遣人来问了一趟,念秋便说小姐您身子不舒坦睡下了。”
楚昭点点头。
“这是?”
夏荷盯着手上那盒子,打开盖子一看,竟是城中有名的点心铺做的点心。
“拿去吃吧,专门给你还有念秋带的。”
夏荷激动地感激流涕的,紧紧拉住楚昭的手鼻涕眼泪一起飞道:“嗯嗯嗯!谢谢小姐!奴婢今生定好好为小姐效劳。”
楚昭失笑,捏了捏夏荷的脸颊道:“一盒点心就要为我效劳了?那以后有人拿金银珠宝给你,你是不是就会背叛我了?”
夏荷连将嘴里的点心吐出来,慌着解释“我才不呢!外头人拿再多给我,我也只会为小姐效劳!”
楚昭无奈的摇摇头。
“念秋,拿着这些去西城买一处小院。再去人牙子手上买个小厮,要精壮的,最好是会些功夫的。”
楚昭从妆匣里拿出一大叠银票递给念秋。
念秋夏荷一瞬间惊掉了下巴,面面相窥,颤抖着问:“小姐,您哪里来那么多银票?”
楚府每个院的吃穿用度是固定的,若是有旁的支出便是要写明原因去胡氏那里报告的。
楚昭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两个小丫头的话,手又往前伸了伸示意念秋拿过去。
念秋拿过银票“这会夜已经深了,奴婢明日再去办。”
楚昭点点头,回过头看着床上的布老虎。
但愿,真的不是自己怀疑的那样吧。
翌日,念秋与院中小厮逢椿一早便去了西城。
楚昭百无聊赖的躺在院子里的太师椅上,手边是夏荷刚端来的绿豆汤与冰镇得爽口的西瓜。那日在宫中舞剑,街上流言四起,大多说的是楚昭是个没规矩的,一点官家小姐的做派都没有。楚昭其实心中也有些不爽,但大多是心中的自卑。
回到家中一月有余,楚大夫也不曾给那胡氏提过一句为自己请一位教养嬷嬷。
也罢,自己也不喜欢。
“好想念师父啊...”楚昭扇着扇子,嘴巴里喃喃着。
“小姐那师父是怎么样的?”夏荷好奇的侧过头问。
楚昭勾唇一笑,眼里是回到楚府后不曾有的温柔。
“是个,怪人。”
夏荷听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继续为楚昭扇扇子去了。
这天热得确实奇怪,未到盛夏,却已经有了蝉鸣,叫的人心中烦躁。
“是念秋与逢椿回来了。”
夏荷指了指院门。
楚昭抬眼一看,正是念秋与逢椿,只是两人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楚昭直起身子来,眉头微皱。
“小姐,我们今日在西城办事时,走得口渴了,就在一茶摊坐下休息,店中便有人讨论...”说到这,念秋侧过头看了看逢椿,逢椿也是面露难色,轻轻的摇了摇头。
“季府今日去了禁卫军。”念秋凑到楚昭耳边轻声说道。
楚昭抬起头看着念秋,眸子里满是难以置信。
不说季府其他人,光是这一个季舒祐就已经是受尽了皇室的庇护,怎的会突然去了禁卫军?
“知道了,事情办妥了吗?”
“办妥了,逢椿去人牙子手上挑了个看起来精壮结实的男奴,送到那小院里去了。”
楚昭“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倚翠也已经安置好了,我们给那男奴打好了招呼,护倚翠的周全。”
楚昭这时哪还听得进去,看着院中已经开过了的桃花树,若有所思。
半晌,楚昭叫夏荷去屋子里取了个物件与昨夜写好的信。
以及,一沓银票。
那物件是先前安氏随身携带的双蝶玉佩。楚昭回府后,楚大夫就将那双蝶玉佩交给了楚昭,说是当初送楚昭太急,没来得及给她。
“逢椿,你再跑一趟西城,将这些交给倚翠,叫她再过三日便动身去一趟凉州。”
逢椿接过东西,拱手行礼,转身出去了。
“小姐,为何要叫倚翠去往凉州?”
念秋白了夏荷一眼,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你傻啊,凉州是安夫人的老家。”
楚昭点点头“凉州是娘亲的母家,我要弄清楚这其中的缘由,光靠这点情报是不够用得,凉州老家定有人知道,娘亲一个商贾之女,为何能嫁入楚家。”
见夏荷还是处于一种“安夫人的死关嫁不嫁进来有什么关系”的表情,楚昭紧接着说道:“楚家世代为官,虽说都不是什么高官。如今看来,爹算是最有出息的一个了。”
“是了,老爷未到不惑之年,便已经是正二品光禄大夫了,以后老爷定会步步高升的。”
楚昭点点头,回头看着那那棵桃花树。
怎么办,要去...看看他么?
入了夜,漫天挂着星星,落在季府院中的池塘面,像珍珠玛瑙,闪闪发光。
楚昭是翻墙进来的,这季府上下的府兵都好似不在一般,府中安静的不像话。自己很轻松的就进了府。
可问题就在此,自己根本不知道季舒祐的屋子在哪一处。楚昭有个毛病,便是入了夜就不认路了,就连来季府的路,都是念秋给自己画了张地图才找见。
偌大的府邸,在楚昭看来都是一样的。出门走的急,身上竟还是穿的白天那身衣裙,免不了在路上被路边的花草树木勾住,弄得楚昭有些心烦。
正想着要不打道回府,就听见前方院落中传来了斥骂声。
楚昭看了看周围,并无人把守,那院门口就两个小厮。便绕过院门去了翻上了院墙,趴在院墙上仔细听着里头在说什么。
“你看看我这好儿子!昨夜竟去了花满楼吃花酒!吃花酒事小,这嘴却是个不把关的!吃醉了酒,便什么话都敢说,嚼舌根竟嚼到了皇室里去!”
楚昭心一惊,嚼舌根?昨夜他不是吃醉了就在那屋子里睡过去了吗?虽然中途醒了一次...
想到这,昨夜被季舒祐咬了的耳垂又开始发烫,伸手捂住耳朵,暗暗的骂他。
“老爷,您别生气,阿祐还小,不懂这些。”
里头一女声响起,温柔似水。不似刚才那男子一般生气。
“还小?他都十六了,当真是带兵打了两年的仗就开始目中无人起来,我同他这般年纪时,早就参透了不得去说皇室任何的道理,他倒好,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看样子,这便是府中季老将军与夫人的院子,自己是找错了。
“他现在人呢?”
“听老爷的话,早就在西边自己院中禁足了。”
看来这季舒祐就住在季府西边。可是...
“诶!”
正想着,院墙下方传来熟悉的声音,惊得楚昭差点从院墙上摔了下来。
“你怎么进来的?这院中的府兵都去吃干饭了吗?”
季舒祐站在墙下,手中还抱了只黑猫,正抬头望着自己。
楚昭挥手,示意他站开点,自己一跃而下。
奈何两人动静太大,惊动了在那边看院的小厮。
那小厮拿着灯就往这边走,边走还边问“是谁?”
“跟我来。”季舒祐放下手中的猫,又拍了拍那猫的头,以作安抚,就拉起楚昭跑了。
“奇怪,这不是公子院中的团子吗?怎的跑到这来了?”小厮蹲下一看,团子被惊得龇牙咧嘴,起身用爪子挠了那小厮几下,便跑了。
只留下那可怜的小厮,捂着脸喊疼。
“诶,你那猫...”
楚昭一边说一边指着刚才主院的位置。
季舒祐白了楚昭一眼,递过来一杯茶“别担心,团子认识回来的路。倒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半夜三更跑到别人府中才更奇怪吧。”
楚昭被呛得说不出话,两眼瞪着季舒祐的笑脸,感觉下一秒就要如团子一般伸出爪子挠他了。
知道自己说话惹得楚昭有些恼火,季舒祐忙放下嘴边的茶盏,解释道:“不奇怪不奇怪,只是好奇你怎么进来的。”
楚昭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就这么进来了。”
季舒祐觉得好笑的掀了掀眉毛,一双桃花眼紧紧的盯着楚昭。
“话说回来,我今日在街上听闻宫中的禁卫军来了,怎么回事?”
季舒祐一愣,没想到小丫头消息还挺灵通。
“昨日在...花满楼吃醉了酒,胡说了两句,被有心之人听了进去,便把我告到宫中去了。”
楚昭皱起眉头“你说了什么话?”
“还能是什么话,用我爹的话来说,我如同市井妇人一般嚼了皇室的舌根,难不成还能是什么好话?”
眼前这人的眸子扫过来,深黑的眼睛中泛着些许烦躁,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楚昭见他不想说,便乖乖的闭上嘴,喝茶去了。
阵阵凉风吹散了夏天的余热,吹得楚昭不自觉的打了两个喷嚏。
身边的人侧头看她。
楚昭白日里觉得热,便听了夏荷的意见穿了那件之前没穿去宫中赴宴的紫纱裙,这裙子穿着凉快,虽说对于自己来说并不是喜欢这种肩膀处半透样式的裙子,但看在它凉快的份上,楚昭还是欣然接受了。
感受到身边灼灼的目光,楚昭有些不自觉的轻咳了两声“阿祐盯着我看,可是有话要说?”
季舒祐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很快就平息下来,恢复那一脸玩世不恭“我想说,你这裙子真好看。”
楚昭回头,诧异的看着他“你若是不嫌弃,那...送你?”
少年不再回答她,干咳了两声,别过眼神去了。
“你若是告诉我禁卫军为何来你府上,我就把裙子送你。”
楚昭浅笑,看来季舒祐真的很喜欢自己的裙子了,自己都开口说要送他了,他竟然不好意思收。不过,他一个男子,要这裙子来干嘛?莫不是...有特殊癖好??
想到这,楚昭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住了。
“谁稀罕你这破裙子,我就实话给你说了吧,昨夜我吃醉了酒,说起了前朝往事,不光被罚了禁足,还...罚俸了。”
季舒祐有些激动,红着脸提高了音量。
“哦...前朝往事?那有什么,大家不都知道的吗?前太子病逝,当今圣上继位。”
这丫头果真是在山中呆傻了。
“其实...前太子并不是病逝。”季舒祐朝周围看了看,“前太子是被当今圣上灭了满门...”话没说完,少女一只手就覆上了季舒祐的嘴,另一只手还指了指窗外,示意他别在往下说下去。
季舒祐朝楚昭指的方向看了看,确有个黑影在床边,只是一瞬,便消失不见了。
回过头,刚好对上楚昭的眼睛。
唇上的触感传来,那手上竟有老茧,蹭的季舒祐心头发痒。
对上少年那双桃花眼,楚昭忙将手缩回来,低声说道:“事出紧急,阿祐别怪我。”
半晌,两人就在这尴尬的气氛中喝着茶。
“你躲什么?我昨夜不是还咬了你耳垂?”
楚昭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虽说自己平日不在意这些,但还是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师父告诉过自己,若是不小心和男子有了肌肤之亲,便会生出小娃娃。
“嗯?我问你躲什么?”季舒祐伸出手,拉住楚昭的手,手指在那手上的老茧上细细摩挲着。
这是...常年练剑留下的?
“你!”楚昭想要将手缩回来,可季舒祐偏不放上,拉着那只手一脸戏谑的看着自己。“男女授受不亲!阿祐这般,我真的要生气了!”
对上楚昭那双微怒的眸子,季舒祐觉得更好玩了,一用力,楚昭便跌进了自己的怀中。
少女的体香扑鼻,乱了心神。
“阿祐,我不是花满楼的妓子,今日来你府上,只是作为一个朋友的关心。你如今这样,我...”
楚昭挣扎,但论力气,自己怎么比得过一个正值壮年的男子。
季舒祐挑眉,自己哪里把她当成花满楼的妓子了,自己也很害羞的好不好!
“好好好,时候不早了,我差人送你回去?”
季舒祐放开她,眼中带着自己都察觉不了的宠溺之色。
楚昭别过头,小声的喃喃道:“真是罪过。”
身后的人起身,打开了房门,可怜的团子已经被关在门外许久了,此刻无奈的喵喵叫。
“来人!”
院门外立马走出两个小厮,恭恭敬敬的站在季舒祐面前。
季舒祐抱起猫,抚摸着团子那黑乎乎的小圆脑袋“送这位小姐回去,从偏门出。”
两个小厮朝屋里望去,惊得在心中呐喊:公子房中竟有女子!公子终于出息了!
“嗯?”
察觉到两个小厮的眼神,季舒祐黑着脸看着两人,小厮立马低下头,乖顺的引着楚昭出去。
踏出院门时,楚昭还不忘瞪了季舒祐一眼。
待院中人都走光了,季舒祐回到屋中,抱着团子好一顿搓,又将脑袋埋在团子软乎乎的肚皮上。
“怎么办怎么办!她一定是讨厌我了,我今日对她做了那么多失礼的事,她一定会讨厌我的!!团子!你说本将军该怎么办!”
季舒祐收起了刚才那般调戏少女的纨绔模样,现下正红着脸对团子呐喊。
团子伸爪子往季舒祐脑子上一拍,季舒祐抬起头看着团子圆溜溜的眼睛“你也觉得她会讨厌我的吧!不过,今日她同我讲了那么多话,还担心我,应该不会真的讨厌我吧...”
应该吧...
季舒祐连刚才院中闪过的那个黑影都不想去细想了,在纠结着楚昭到底有没有讨厌自己这种想法中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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