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相信菜头娘,怕她说话添油加醋,自己掰着儿子的肩膀问:“毛蛋你给娘说清楚。”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胡扯,胡扯立马就有菜头这个现成的证人,他会被揭穿的。
毛蛋不情不愿,掐头去尾的简单说句话。
即便是这样,还是挨了一顿打。
闹了一场,好不容易刚消停,毛蛋家门口,来了越来越多的人。
他们都是爹娘牵着自家儿子过来的,一看就是今日在村学,和毛蛋一样刁难常家兄妹的那几个。
毛蛋看着那些和自己讲好了,不会告诉家里人的小孩,现在都来了。
他脸上除了火辣辣的烫,还有的就是满腔怒火。
他们全都背叛自己了,除了自己,没有人遵守诺言。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在心里反复问,他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问题。
毛蛋想不通,也没有时间给他慢慢想。
毛蛋娘狠狠地掐了一下儿子后腰,再赔着笑脸招呼他们进屋坐下慢慢说。
谁知那群人并不领情,带着自家孩子一起站在门口,冷着一张脸拒绝。
“进屋就不用了,被赶出村学这么大的事情,我们也没心思喝茶,毛蛋娘你要不抓紧时间去蒋夫子那说清楚?”
几个家长像是在来的路上就遇见了。
一碰眼神便交流了想法,他们说来说去,核心思想和菜头娘差不多。
“我家孩子,平时在家的时候,绝对是顶乖的!不仅帮我们端茶送水,还时常对我嘘寒问暖,他怎么会欺负同窗呢?”
“是啊,毛蛋娘!你家毛蛋可把我家孩子害苦了。”
这群人都是同气连枝,看起来不达目的,不肯罢休。
不过毛蛋娘也不是吃素的,她稍微想了想,看着一张张嘴,吧嗒吧嗒不停说倏然地冷笑。
“祸是小孩一起闯下来的,就算我家毛蛋有九分错,你们家孩子也该有一分错吧?”
“想我去蒋夫子面前澄清?可以啊,我们大家一起过去,谁都别想走啊。”
真打算把责任全部推脱到她的身上?
毛方氏冷笑,这帮人不就是看她死了男人,想合伙欺负她这个寡妇吗?
哼,她这个寡妇可不好惹!
毛蛋没有听明白,他娘在说什么哑谜,不过看娘目光凶凶的,就知道是在生气了。
他爹死了,家业全是娘在打理,他娘很厉害的,绝对有办法平息这件事。
毛蛋愤愤不平的看着那些小孩,一个一个的,全都靠不住,亏他平时带麦芽糖给他们吃。
现在看,就当是喂猪了吧。
虽然,感觉到自己老大的地位有点摇摇欲坠,可他当惯了老大,身上的气势很足,吓唬不了大人,吓唬小孩是足够了。
这群小孩子在毛蛋面前,果然是夹着尾巴做人,集体噤声。
这头毛蛋娘等人去到村学,找蒋夫子解决这件事。
另一头,常喜已经吃饱,小小休息一会儿,背着药篓,提着药锄,去村医家了。
出门的时候,看见三兄弟在围着娘,教她写大字,想来等她放学回家,娘一定能学会。
今天的村医家,格外的热闹。
还没走到家门口,远远的就能听见欢声笑语。
“嗯?怎么了?”
常喜下意识的踮起脚尖,虽然什么也看不清楚,可是她看见了几道人影晃啊晃。
“师父家里来客人了?那今天还能上课吗?”揣着不知名的疑惑,常喜加快脚步。
老村医看见常喜的时候,还有点讶异:“还没有到上课的时间,你怎么过来了?”
他们重新商量授课时间,有专门空留了中午吃饭,和午休的时间,要保证常喜能休息好。
现在正是常喜的午休时间。
常喜浅浅一笑,给师父行了弟子礼,再重新打量周围的其他人。
在原主的记忆里,他们都是本村的村民,并不是老村医的亲戚,怎么都过来了?
过来了还笑得这么开心,不像是来求医的。
很快,她心里的疑惑,就解开了。
这一行人也刚到,才进门没寒暄两句,现在看见常喜,这个全村都听了光荣事迹的女娃,以往不太亲热,不怎么走动的人,都拉着自家孩子跟她打招呼了。
“快,叫常喜姐姐,人家本事多大呀,才学了几天医术,就帮了曹家好大一个忙。”
“常喜姐姐好。”这些来的小孩,一个个的都开口了,声音怯生生的。
有一个小男孩没有马上开口喊人的,在别人喊过以后也跟着开口了。
总之一圈奶声奶气的姐姐喊下来,常喜岁数才十岁,辈分突然拔高了许多。
寒暄得差不多了,终于有人起了一个头。
“我家狗蛋,这孩子你们都认识,一向聪明伶俐。”
“我想着让他跟您学学本事,您看可以吗?”
“是啊,我家翠花不求跟常喜丫头那么有出息,只要能学点皮毛功夫,我们就满足了。”
常喜听了这话蹙眉,看向年约五岁的小男孩,和自己年纪相仿叫翠花的女孩。
在她认为的学医,可不能只学皮毛功夫,学医是一辈子的事情,学了就要认真对待。
老村医听了这番话,也一样没有露出笑容。
他活到老学到老,都不敢自称把医术学明白,学好了,还只是一点皮毛本事,他们这些小孩,能吃得了这份苦吗?
老村医和常喜的眸子,不约而同的投向那些小孩。
还在懵懂年纪的小孩,被两道视线看得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他们不明白眸子里暗含了什么情绪,总之就是让他们感觉紧张和害怕。
来的小孩一共有四个人,其中有两名女孩,个个肩膀发抖,低头垂眸,视线至始至终都贴在地面上,躲避旁人的审视。
另外两名男孩,脸色紧绷,看起来身体都僵硬了。
常喜不知道师父会怎么决策,反正她是徒弟,无权过问师父收徒的事情,她拱了拱手。
“师父,我看外面晒着许多草药,我先去辨认一下。”
老村医知道,她就是找个托词离开,毕竟外面的药材品种庞杂,许多他没有教过,常喜如何不认识?
他颌首许离开,常喜也就不在屋内杵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