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树枝摇曳,飒然有声。
邓禹睡眼惺忪的起来,目瞪口呆地望着慕时雨拖回来三车火药,吓得浑身发抖。
若真让那些人炸毁河堤,他的官路估计也到头了。
慕时雨没浪费这些火药,召集所有人疏通被泥石流堵住的道路。
终于在天际破晓时,清出一条可供车队通行的路。
众人累得不轻,横七竖八的瘫在路边休息。
慕时雨守在车队前,欣赏晨间的景色,花草树木中雾气弥漫,如丝如缕,渐渐被阳光冲散。
距离她两米远的位置,泥人似的卫淮靠在马车边,睡得极沉。
酒长老躺在车厢内休息,慕时雨没让他帮忙,怎么说也一把年纪了,担心他伤到筋骨。
睡了不到一个时辰,慕时雨就让秦肃把他们喊了起来,携带物资的车队火速前往岚县,将赈灾物资发放到每个灾民手中。
百姓们终于不用再挨饿,激动得泪流满面。
卫淮在临时搭建的营地洗了一个澡,脚步虚浮的走了出来,眼神有些恍惚,头重脚轻地走向正在正在修建的河堤。
岚县百姓有救了。
他眼眶微红,望向慕时雨,有些哽咽地道:
“多谢慕巡察使!”
慕时雨瞥了一眼他的脸色,心知他这是昨晚染了风寒,看了一眼被加固好的河堤,走了过来。
“回去休息吧。”
卫淮为了救岚县百姓,能卖的都卖了,怪不得这么穷,即便换了一身衣裳,也是最普通的黑色布衣。
那张脸生得极为精致,眼神清澈干净,若不是见过他昨晚那不要命挖泥土的模样,必然会觉得他只是一位不谙世事的富家公子。
慕时雨总结:是个可以培养的好官!
“不行,你们都在忙,我身为知县,怎么能休息。”卫淮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一些,转身前往分发物资的地方,维持秩序。
河堤完全加固还需要一些时间,慕时雨没有离开,时刻监督着,避免这些人偷工减料。
好在运气不错,没有再下大雨,有也只是毛毛细雨,不会对刚加固的河堤造成影响。
黄昏临近,天色越来越暗。
慕时雨组织人对岚县进行防疫,用早已准备好的除瘟疫的药材对岚县各处烟熏。
忙碌几个时辰,总算可以停下来休息,回到了营地内。
卫淮来到了慕时雨面前,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呼吸有些重,浑身没什么力气,将小心翼翼抱着的油纸包递向她时,手隐约颤抖着。
“刚做出来的饼,还……热乎。”
“你一直没睡?”
慕时雨借着营地的火光,看了一眼卫淮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觉得这人还挺倔,没有武功,没有真气护体还敢这么拼。
她都有些撑不住,一直忙着,方才又被药材熏得脑子都迷糊了。接过微烫油纸包放在桌子上,打算先洗漱一番再吃。
“等大家都忙完,才睡得着。”说着,卫淮呼吸有些困难,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模糊,艰难移动脚步想离开慕时雨的营帐。
摇摇欲坠,身子逐渐往后倾斜。
慕时雨有些无奈,上前两步,接住倒下的卫淮,一手揽住他后背,一手探向他额间,烫得惊人。
“秦肃。”
“小姐,怎么了?”
秦肃还算精神,一听到慕时雨的声音,快速冲进营帐,瞪大眼睛看着她怀中紧闭双眼的卫淮。
“看什么看,还不过来抱他,我去熬药。”慕时雨微皱着眉,她只想抱赫连川,这烫手山芋,丢给秦肃比较好。
“哦,好的,小姐。”秦肃身强体壮,轻轻松松将卫淮抱到床上歇着,惊叹道:“这人真轻,饿一个月估计都瘦得只剩骨头了。”
“他是上一届的探花郎,许是得罪了谁,被安排到这个穷苦的地方当知县。”慕时雨拿着药材到外面熬药。秦肃走过来帮慕时雨扇火,瞧见她眉宇间有些疲惫,说道:
“小姐去洗漱吧,早些休息,熬药交给我。”
营地内火光随风而动,人影也在不断变化着,忙碌这么久,到处都是呼噜声。
“好,火就这样,别太大,也别太小了。”
慕时雨叮嘱完,在另一个营帐内泡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才觉得人好受了些。
药熬好了,慕时雨将药碗递给秦肃,使了使眼色,“你去。”
“好的。”秦肃苦着一张脸,喂药这种事,他真不擅长。
两人站在床边,慕时雨拿出一颗薄荷丸,试图让他清醒些。卫淮撑太久,一下子晕倒,身体对薄荷丸任何没有反应。
慕时雨一看,没办法,接过药碗,对着秦肃说道:“你扶着他,我来喂。”
“好的!”
秦肃连忙坐在床边,将毫无知觉的卫淮扶起来,抓着他头顶束好的发髻,不让他脑袋垂下。
慕时雨将药碗放在凳子上,一手捏着卫淮下巴,一手拿着勺子,两人配合下,终于让卫淮把这一碗药喝得干干净净。
秦肃松了一口气,将卫淮放下,捂着鼻子道:“小姐,我去睡觉了,这药味儿真难闻。”
说着,离开了营帐,到外面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慕时雨收拾好药罐,打开营帐的帘子一角,让营帐内稍微通通风。
紧接着回到床边,拿起卫淮的手,诊断了一番。
许是药太苦,卫淮眉心紧皱,眼角泪意蔓延,无意识张了张嘴。
慕时雨对京城卫家有印象,官虽然不大,但都是为国为民的好官,就连卫府的夫人们都很善良。
用干净的帕子沾了些水,在卫淮唇上方挤出些水滴,让他喝了些水,冲淡了些苦味儿。
若不是她预知了岚县即将发生的灾难,恐怕眼前这卫淮,早已经被洪水不知冲到何方。
回想画面中卫淮不顾一切阻拦他们炸毁河堤的模样,心生感慨。
力量虽微,但这颗心却是真的让人敬佩。
卫淮睡得很沉,显然身体已经累到极致,慕时雨将帕子的水拧了一下,搭在他额间。
随后拿着凳子在营帐门口坐着,想到璃州知府做事的狠绝,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这种完全没有人性的东西,必定是她的剑下亡魂。
酒长老守在不远处,慕时雨很放心,感受着外面吹来的风,睡意渐浓,靠在支撑营帐的柱子上,很快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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