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对北国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扰乱北国的事情。”
慕时雨不愿意说出来,但也不想骗他。
在她选择他的那一刻,就预料到会有这一日到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但已经比她预想中的情况好很多了。
至少赫连川对她有几分真心,没从他身上感觉到杀意。
但赫连川那失落失望的眼神,比杀人的利刃更刺痛她的心。
赫连川敛下眼底有些不受控制的情绪,见慕时雨依旧不打算说出来,缓缓抬手,敲了敲车厢。白发老者听到响动后,立刻停下马车。
“虽然不喜欢小孩,但那名金乌卫依旧会保护他,算是这次没去接他的补偿。”赫连川站起身来,竭力压制情绪和语气,才显得那么平静,冷声道:
“以后我不去临仙阁。”
洛川这个身份,可有可无。
“等一下。”慕时雨轻声道。
赫连川停下脚步,却见慕时雨站起身来,越过他离开了车厢。
眼见那抹身影越来越远,赫连川瞳孔微缩,手指紧扣着车厢门,怒气渐生,骇人的气势蔓延。
白发老者看了看两人,摇头不语。
可还没等他回车厢坐下,慕时雨又出现在马车旁,朝站在车厢前的赫连川伸出手。
白皙的手拿着一个透明的琉璃瓶,瓶内装满了浅绿色的液体。
慕时雨回想刚刚师父追出门的速度,快速说道:“这是我从学医的师父那抢来的凝神香,只需要打开瓶盖放在距离床头不远的地方,能闻到就行,对缓解头疼特别有效。”
赫连川没有接过瓶子,怒气和诧异都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不错,是个好东西。”白发老者抬眸看了一眼远处拎着鞋赶来的老道人,对慕时雨手中的药瓶多了一丝兴致,但他没想从一个小丫头手里抢东西。
“孽徒!!!”
总是自称逍遥仙的老道人气得胡子都歪了,停下脚步,喘着气,不顾东城街道人来人往,朝着正把药瓶递给一个陌生男子的慕时雨吼道:
“真是有了男人就忘了师父!好不容易有了两瓶,你竟然把最多的那瓶拿走了!”
这中气十足的吼声让慕时雨成了被众人围观的对象。
名声是别想有了。
但慕家从不在乎这么莫须有的东西,只要不是犯了原则性的错误,毕竟都已经入朝当官了。
临仙阁的乐人卖艺不卖身,更何况洛川并不是乐人,慕时雨知晓姜氏不会因此动怒。
来来往往的路人瞧见这么精彩的一幕,纷纷停下脚步,八卦起来。
“慕时雨这是当了官,连性别都忘了,怎么和男子一样风流,竟然与临仙阁的乐人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眉来眼去!”
“听说早上还带这男子去泛舟呢!租的豪华楼船!”
“慕将军府真有钱啊,不然她那小小的官职,怎么可能把男人养得这么贵气。”
……
赫连川一向杀伐果断的脑子有些迷茫,不在乎世人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模样,此刻只想知道,慕时雨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以往他有这样的想法,定会用酷刑让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他从未想过在她身上用刑。
“若你不信,可请御……信得过的大夫检验一番。”
说着,慕时雨轻松跃上马车,拉过赫连川略微僵硬的手,将装有浅绿色液体的药瓶放在上面,确定他不会扔掉后,才离开。
逍遥仙肉疼不已,等慕时雨离开马车的范围后,揪着她的袖子离开人群,另一只手拿着的鞋子终究还是没落到她身上。
“慕时雨,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可知那人是谁?”
逍遥仙认出了白发老者,不难猜到那带着面具的男子是谁,有些恨铁不成钢叹了口气。
“知道。”慕时雨还得去接赫连景,为了弥补药材上的损失,掏出身上的钱袋交给了逍遥仙。
“谢谢师父,我先走了,得去接父亲和阿景。”
耽搁了这么久,估计都要回来了。
“你知道还……”逍遥仙没想到慕时雨竟然知晓那人的身份,看着仍然停在那的马车,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老了。
“罢了罢了,你和你父亲一样,什么时候规矩了,才不符合常理。”
慕时雨回头看了一眼,就那么站在那的赫连川,微不可闻地叹口气,朝着齐云马场的方向走去。
清瘦单薄的身影逆着光离开,这下是彻底消失了。赫连川心空了一瞬,握紧药瓶回到车厢,纤长浓密睫羽下的凤眸中,复杂的情绪涌出。
黄昏临近,齐云马场外的街道上,慕时雨看到了露香和黑炭守在马车旁,撇去那些繁杂的情绪,努力扯了扯嘴角,微笑着走过去。
“嘤嘤嘤!”
黑炭被冷落了一天,见到慕时雨出现,委屈得直哼唧,疯狂摇着尾巴,想要冲过去。
露香用力拉住黑炭,笑着说道:“小姐!你来得正好,阿景小少爷和老爷去给你买枣泥酥了,说什么这附近的枣泥酥最好吃。”
话音刚落,就瞧见拿着油纸包的赫连景和慕栖隐出现在夕阳另一边,身上撒着金黄色的余晖,年龄相差甚大的祖孙两人牵着手走来。
黑炭调转方向,趁着露香不注意,挣脱绳子朝着赫连景跑去,毛茸茸的脑袋往他怀里蹭,等待大半天的委屈瞬间就消失了。
赫连景看到慕时雨出现,眼前一亮,松开慕栖隐的手,笑着朝她跑来,画面幸福唯美。
只是还差了三个人。
一个已经离开没办法挽回,一个还在将军府。
另一个现在正生她的气,不肯过来。
慕时雨微蹲着身子,抱住了赫连景,脑袋埋在他小小的肩膀上,所有不开心的情绪都烟消云散。
“阿景知道,你甜点里最喜欢的就是枣泥酥了,这家我尝过,和以前的一模一样!”
赫连景为了不弄脏慕时雨的衣服,高举着油纸包,笑得开心极了。
慕时雨心暖和起来,松开乖巧可爱的赫连景,笑着道:“谢谢阿景,我很喜欢。”
黑炭也有些饿了,嗅了嗅,口水忍不住流了出来,挂在嘴上,圆溜溜的眼睛期翼的望着赫连景。
赫连景护着油纸包,一脸严肃的道:“不行,黑炭,你不吃这个,晚上给你加鸡腿。”
这是他给娘亲的枣泥酥,只有娘亲可以吃。
慕栖隐望着眼前的一幕,甚是欣慰。
有文武双全的女儿,有聪明伶俐的外孙,女婿什么的,不重要。
东城街道最高的酒楼内,一道墨蓝色的身影倚在窗边,凝视着夕阳下欢笑着的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