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月是说都懒得说了,她是没想到纪柔柔连小孩子吃个东西都要计较,别说有庆哥今日辛苦了,还差点因为纪允礼的事搞进是非里,即便是没有,她做婶子的,给两个小侄女一点吃的又怎么了?
“不用管她,你今日上山咋样,可有人寻你麻烦?”
一听陆月说一声不用管,纪俏俏当即不管了。
“没有人为难,大家都跟着转,顺便采采野菜什么的,还有人夸我来着,说我们家大方,给大家送米了,大家都待我很友好。”
听着这话陆月就放心了,“明日你歇歇,在家照顾你大哥,我去上山,兔子是我们一起捡的,你去我去都一样。”
“不用不用。”纪俏俏连忙摆手,“我去没事,嫂嫂你照顾大哥,你懂得多,比我照顾的好。还有我除了挖了些野菜,瞧见一些见过的药草,我也挖回来了,我也不会处理,嫂嫂你在家处理。就是我认识的不多,挖不了太多。”
“你才刚学,能认识很厉害了,等过几日娘那边农活结束,我跟你一起上山,我继续教你。”
“好的,嫂嫂,那明日还是我上山,嫂嫂不许和我抢。”
两人掰扯了一会儿,陆月最后还是没掰扯过纪俏俏被她给说服了。
王红燕在那边喉咙都说干了,见三房愣是一个人都没搭理她,差点把她气死。
姚春花和那纪俏俏是个锯嘴的葫芦就算了,怎么早上才呛过她的陆三丫也没吱声,真是气死她了。
王红燕是个不撒气不罢休的人,没找到出气口,便一直憋着,她不信她一直找不到机会。
这一憋就憋了五日,憋到农活结束,憋到陆月同纪俏俏两个人上了一趟山,背了两筐树皮回来。
要说这树皮的由来,不得不说上两句。
眼瞧着农活结束了,陆月终于有机会上山,哪里知道山上这几日被寻兔子的人给薅得连一根草都不剩。
自然,上山前纪俏俏说了,没有野菜了,这几日被大家薅光了,毕竟大家都上山了,总要做点事。
她想着她不摘野菜挖草药,应该没啥问题,但她到底是低估了村民们的行动力,她哪里知道他们连野草都不放过。
爬都爬上山了,总不能白跑一趟,刚刚好她瞧见了一棵桑树,便打起了树皮的主意。
自然,桑树挖的是根,要用的部分叫桑白皮,是桑树的根皮,在落叶之时到来年发芽之前,这期间挖了最好。肺热咳嗽,或者水肿之类的,都能用到。
当然,山上不止桑树,还有其他的一些树木,至于药用部分,有的是根部,有的是树皮,有的则是茎叶,这便有了现在的两箩筐树皮。
王红燕自然是不知道这些树皮的价值,眼瞧着陆月背了树皮回来,当即挑刺出声。
“陆三丫,偷懒不是这么偷的,挖不到野菜就算了,捡点树枝回来也是个人。弄两筐树皮回来,还一搞就是一整天,怎么,柴火房里差你这两筐树皮当柴火?”
纪俏俏想要多学习些东西,是跟着陆月一起上山的。
当得知树皮也能卖钱的时候,她可激动可高兴了,挖起来也可卖力了。
然一日的努力此刻被王红燕说得一文不值,纪俏俏立刻就急了。
“不是的,二婶,我们没有偷懒,也没有乱搞,嫂嫂说这是药材,可以卖钱的。”
纪俏俏这一辩驳完全就是给了王红燕嘲笑的话头,只见她满面讥讽,嘲笑出声。
“纪俏俏,你自己傻就算了,还当我傻是不是?树皮是药材?你咋不说树皮还能吃来着?要不你晚上也别吃饭了,直接啃树皮好了。陆三丫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她陆三丫是大夫还是个啥?她那么能耐,怎么没把你大哥给治好?怎么还让你大哥在屋子里躺着爬都爬不起来?”
王红燕这话真的已然不是一般的过分,讥讽陆月就算了,连带着也将纪允礼给拉出来踩,还以纪允礼的身子为伐,纪俏俏直接就委屈红了眼睛。
“嫂嫂不会骗我。”话语里带着哽咽和固执。
就在这时,陆月握住了纪俏俏的手,并看着王红燕坚定着眸色道:“我会让纪允礼站起来的。”
丢下一句,陆月也不跟王红燕争论,一手拎起刚放下来的背篓,一手牵着纪俏俏就转身朝西厢房走去。
她从来都是以事实说话,口头争胜负,完全没必要。
王红燕没想到她还没说上两句,陆月就拉着纪俏俏走了,这叫她如何甘心,当即大声喊道:“那我等着你让纪允礼站起来,如此纪允礼真的是娶了一个能人回来,大夫都断定活不久的人,你还能让站起来,你要是能让纪允礼站起来,我喊你二婶。”
这一句声音之大,别说这个院子里,连隔壁院子里的邻居都听见了,更不要说半躺在屋内榻上的纪允礼了,面色那是瞬间就冷了下来。
陆月完全没搭理王红燕的叫嚣,就那么牵着纪俏俏一路进了西厢房。
本就冷着面色的纪允礼人在瞧见纪俏俏红着的眼眶时,面色更冷了。
“俏俏,别听二婶胡说,大哥没事,会站起来的。”
这句话,纪俏俏已经不知道听到纪允礼说过多少次了,却始终不曾实现,甚至身子越来越差,以至于此刻再一听这一句,不但没有被安慰到,反而击碎了一直以来的故作坚强,一个没忍住,泪水就那么夺眶而出。
然下一刻,纪俏俏就抬手去擦眼睛,只是那泪水越擦越多,越擦越多,看得纪允礼和陆月都心疼极了。
再怎么被王红燕挤兑,陆月都没有生气,但此时此刻她生气了,因为王红燕让纪俏俏难过伤心了。
陆月向来用事实说话,特别是这个言语已经没有任何说服力的时候。
本来她还打算再让纪允礼多养上一些时候,等一些时日再让纪允礼行走,但此时此刻显然是不能等了,且也不需要纪允礼怎么样,只要走上一两步就可以了。
而一两步,她还是有信心的,毕竟她替他调养了这么些时日,又是药排毒又是针灸排毒,还有药丸清补,走上一两步不在话下。
“纪允礼,下床走两步。”陆月就这么突地开了口。
纪俏俏和纪允礼并不知道陆月心中的丘壑,直接被这一声给震惊在了那。
纪俏俏吓得都顾不上哭了,连忙摇头,“不要不要,嫂嫂你别让大哥下床,我没事,我相信的,相信嫂嫂,相信大哥可以重新站起来。”
纪俏俏说得很快,深怕说慢了来不及,双眼里满是真诚地看着陆月,深怕陆月不信她的相信。
陆月没说话,只是抬手安抚性地摸了摸纪俏俏的发顶,然后看向了纪允礼,同样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只这一眼,无需任何言语,纪允礼便知道,他可以站起来,她说可以,他就一定可以。
这个想法一涌起,纪允礼盖在被子下的手忍不住颤了起来,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独自站立过了,即便这几日每日都能感觉到自己状态比前一日好一些,他都没敢这般奢求过。
见纪允礼坐着不动,陆月不得不再次开口,依旧是刚刚那一句,“纪允礼,下床走两步。”
“好。”这一次纪允礼毅然应声。
被子下发着颤意的双手相互交叠用力握了握,纪允礼就那么抬手掀开了被子,慢慢将腿落下了床沿,然后慢慢落在了地上。
纪俏俏见状,急得连忙开口阻止,“大哥,不要。”说着就要上前,却是被陆月反手紧紧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