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宾楼。
后院。
“少爷,老爷来了!”
裴杰刚刚带着三大箱金银离开了胡非的厢房去入库,春蝶就快步来到了后院,一进门便小声提醒了一句。
胡非闻言抬头望去,然后便看到了正大步而来的胡惟庸,嘴角忍不住闪过了一丝笑意。
胡惟庸走进房间,铁青着脸,目光始终停留在胡非的脸上,似乎想要看出什么。
“春蝶,给老爷看茶。”
胡非笑了笑,看了一眼春蝶说道。
“是,少爷。”
“不必了!你先下去,老夫与少爷有事要谈!”
春蝶刚开口答应,只见胡惟庸就大手一挥表示拒绝,生硬的说道。
春蝶不敢吱声,缓缓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守在了不远处,不停的向里面侧耳倾听着,脸上满是担忧。
胡惟庸已经很久没有表露出如此生气的样子了。
“怎么了这是?谁又惹您不高兴了?”
胡非看着胡惟庸,笑着问道。
“除了你还能有谁!?不要明知故问!”
胡惟庸瞪着胡非,厉声喝道。
“看来你是为了陈宁而来。”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你承认了!?真的是你所为!?敲击登闻鼓,将万民书交到韩宜可手中,都是你指使人干的?!”
胡惟庸瞪着胡非,冷冷的问道。
“是我。”
胡非点了点头,没有隐瞒,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散去。
“为什么这么做!?我之前警告过你,不要动他!为何不听?!”
胡惟庸生气的站起了身,紧盯着胡非,不满的问道。
“我也跟你说过,这个人留不得,必须处理掉,就算我不动手,陛下也会动手,结果你已经看到了!”
“像他这样鱼肉百姓的人,不死留着何用?!我从他的府上搜出来三大箱的金银,加起来足有三万两!你知道吗?”
“这些钱哪儿来的?陛下赏赐的还是他攒的俸禄?”
胡非也有些急了,大声反问道。
原本银子的事他没打算告诉胡惟庸,可是看胡惟庸一副像是要吃了他的样子,不得不说了。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愣在了原地,表情僵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对大明王朝忠心不二,为何偏要结交像陈宁这样的人!?与你有何益处?如果不是我及时出手,他的事一旦败露,到时候岂不是又会被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拿来针对你?”
胡非看着尴尬的站在原地的胡惟庸,继续说道,声音提高了不少。
“老夫...老夫的确不知道他居然沉沦至此,只知道苏州府民间曾传言过‘陈烙铁’这个绰号,老夫以为此事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没想到...”
胡惟庸面色难看,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面色凝重的说道。
他的确没想到陈宁居然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至于贪墨银子的事,他也的确不知情。
“现在知道也不晚,但如果你还是觉得我做错了,我也无话可说。”
胡非冷哼了一声,同样耍起了脾气。
“没有没有,如果事实真如你所说,那你做的非常正确,如果老夫知道此人是这样一个人,之前也决计不会跟他有任何来往。”
胡惟庸一看自己的儿子摆起了脸色,急忙说道,脸上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
其实他真正生气的,或许并不是陈宁的死,而是自己的儿子忤逆了自己的意思,有损他的威严,虽然这个儿子从小到大都一直在忤逆自己的意思。
但不同的是,如今的胡非,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而是变成了京师中真正的风云人物,这让对权力近乎于痴迷的胡惟庸来说,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好了,陈宁的事从今天开始便翻篇了,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你还是小心一些为好,防止有人利用陈宁的事对付你。”
胡非摆了摆手,有些疲累的说道。
他在想方设法的保这个老东西,可是这个老东西却一再给他出难题、
“为父知道了,我儿费心了。”
胡惟庸笑了笑,憨憨的说道。
看着胡惟庸一脸讨好似的神情,胡非忍俊不禁。
一直守在院落中的春蝶听着屋里逐渐平复的动静,终于松了口气。
...
皇宫。
养心殿。
“韩卿,陈宁之事不是已经了结了吗?你怎么又把这件事和胡相之间扯上了干系?”
朱元璋面露不悦的看着监察御史韩宜可,一脸疑惑的问道。
就在刚才,监察御史韩宜可进宫觐见,声称陈宁之所以胆敢如此胆大妄为,是因为胡惟庸在背后做靠山,进而弹劾胡惟庸结党营私。
“陛下,虽然陈宁已死,可是这件事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微臣听闻,陈宁此人是个阳奉阴违之人,生前曾与胡相十分交好,想来二人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
韩宜可沉着脸,倔强的说道,丝毫没有注意到朱元璋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空口无凭,这些都是你的猜测罢了,休要胡说。”
朱元璋看着韩宜可,沉声说道。
“陛下,如果您不信微臣,可命检校暗中搜集证据,一定能够查出胡相与陈宁之间的关系。”
韩宜可坚持着说道。
“够了!如果胡相真的与陈宁关系匪浅,为何陈宁出事之时他未曾进宫为陈宁求过一句情?!”
朱元璋不满的摆了摆手,厉声喝道。
“登闻鼓一响,传遍京师,再加上万民书,陈宁之罪已是铁证,胡相自知无力回天,自然不会为陈宁求情。”
韩宜可不假思索的说道。
“韩卿!够了!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说了!”
朱元璋皱着眉头,再一次打断了制止了韩宜可,脸色十分难看。
韩宜可看了一眼朱元璋,动了动嘴,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好了,朕累了,你且退下吧!”
朱元璋摆了摆手,沉声说了一句,不再理会韩宜可。
韩宜可暗自叹了口气,行了一礼,缓缓离开。
目送韩宜可走出大殿之后,朱元璋气得直摇头,他知道韩宜可向来耿直,凡事直言不讳,可是说话总是虎头虎脑,不计后果,只图自己痛快。
“庞玉海,你觉得此事是否真的与胡相有关?”
良久之后,朱元璋迟疑着扭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庞玉海,若有所思的问道。
“陛下,韩大人所言听起来有些骇人听闻,可是又没有真凭实据,奴才也不敢妄加断言。”
庞玉海一听,立刻躬身答道,满脸惶恐。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吩咐下去,让检校暗中查探一下,就当为胡相洗清嫌疑了。”
朱元璋摆了摆手,漫不经心的说道。
“奴才遵旨。”
庞玉海心里一紧,急忙恭敬的答道。
...
胡府。
前院书房。
胡惟庸坐在椅子上,面色凝重,心事重重。
“老头子呢?”
“回禀少爷,老爷此刻正在书房。”
正在这时,胡非的声音从院中传了进来。
不一会儿,书房门开,胡非从外面缓缓走了进来。
看到胡惟庸的脸色之后,胡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又出事了?”
胡非一边看着胡惟庸,一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淡淡的问道。
“监察御史韩宜可今日进宫面圣弹劾于我,说陈宁之所以胆敢如此胆大妄为,是因为老夫在背后做靠山,并且指证老夫与陈宁结党营私,让陛下彻查!”
胡惟庸沉着脸,冷冷的说道。
胡非一听,忍不住摇了摇头,没想到他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不过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却又是这个韩宜可。
当初车祸一案发生之后,胡惟庸一气之下抓了阿水一家,就是此人进宫弹劾胡惟庸专横跋扈,草菅人命的,没想到这个时候又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