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用猜了。”
她依旧冷漠。
“猜对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宋迟倾把他刚握上去的手狠心甩开,在他的手无力下垂的时候,她也是熟视无睹的侧身从他身旁走了过去,直接往楼上走去。
拖鞋踩在楼梯上,每一步都会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她走的每一步都成功踩在他心脏上了。
“倾倾……”
“你回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她再一次打断了他的挽留。
宋迟倾头也不回的大步上着楼梯,她也不敢回头看,一旦回头,她那满脸的泪痕和憋得红肿的眼眶就会被他一览无余,她的所有坚持也就可以宣告失败了。
她几乎一步跨两个阶梯。
他看着她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心脏又一次一发不可收拾的疼痛起来,他也不敢追上去,担心她被吓了一下跑得更快了,在楼梯上太急忙,很容易发生意外。
他只能站在楼梯口,微仰着头看着她避之不及的样子,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直至她狠狠把门关上时发出的阖门声传过来的时候,他才断定她是真的不会回头了。
还有就是,他心脏突然痛得厉害。
他左手扶着楼梯口处的镂空扶栏,右手用力抵住跳动得杂乱无章的心脏,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打击让他控制不住的微微弯腰附身,眉目紧紧蹙在一起。
有些庆幸她上了楼了,不然他发病时的这糟糕的模样就会被她看到。
她应该会更加避着他了吧?
因为有期盼,所以他还不想死,更不想死在他最恍惚最茫然的时候,被迫着静下心去调整呼吸,好半会,才仗着它疼得没那么厉害的时候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
药是不能延迟了吃的。
其实他自己好像也隐隐约约的感受到了异样,他这次的病情来得突然又凶猛,才没过几天,就已经渐渐的脱离了他的把握,威廉斯和柊城第一医院开的药好像都没有办法把它控制和压制下去了。
那疼痛感延迟的时间越来越长,来得也越来越频繁了。
虽然宋迟倾已经上了楼,但是一直也在关注着楼下的情况,耳朵都贴在了门上面了,可怪就怪在这间房间的隔音效果是真的好,她连一点儿楼下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因此猜不出他会什么时候离开。
直觉告诉她会很久以后。
于是她就蹲在门口边上等了好久好久,等到眼泪都干涸了,她才用手背随意的方向也擦了擦脸,然后站起身来,轻手轻脚的打开了门。
又蹑手蹑脚的挪到楼梯拐角处往楼下探,已经没有了季时言的身影,白色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客厅,冷色调的光向来都是冷峻冰冷的,她站在楼梯上,凝视着下方,心脏也渐渐的变得冷了起来。
她想到了他刚刚手心的温度。
男生阳刚之气比较足,所以他们的体温也会比女生的要略高一些。他也是这样,一直给她的感觉都是温暖炽热的,就像是一个隐形的太阳,每次他握她手的时候,她都会被他的手心给灼热。
唯独这一次。
冷得不像是他。
她在想,她已经把他伤得够重了吧?不必再等到遍体鳞伤了,他现在就可以对她及时止损,趁着明天伯父伯母他们回来,他也正好可以和他们交代清楚,然后出国治疗。
他现在的病情怎么样了?她也是不知道的,可是她的心里慌得很厉害,她觉得如果再拖下去,真的会一发不可收拾的。
她很害怕。
很担心他。
长痛不如短痛吧,季时言,不要再在她身上栽跟头了,真的不值当。
今天也是彻夜难眠。
是她,也是他。
宋迟倾一觉醒来的时候眼睛都是肿起来的,因为一整晚,她能入眠的时间也不过是两三个小时罢了,现在才早上六点,她就睡不下去了,严重违反了她的生物钟习惯。
镜子里头的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比埋头苦干了一整天的作业还要憔悴好多。
眼睛肿得厉害,她穿上拖鞋下楼自己去煮了一个鸡蛋,然后半躺在沙发上把煮熟的鸡蛋用一块手帕包起来搁置在眼皮上,便进入了她的放空模式。
她恨这样的自己。
却没有办法去扭转乾坤。
宋迟倾整个人都窝在沙发上,何秀萍下楼的时候只看到她那搭在沙发把手上的两条腿,把她吓了一大跳。
要不是宋迟倾的拖鞋依旧是那双粉嫩嫩的小白兔图案拖鞋,她就要尖叫出声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何秀萍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往她那边过去。
宋迟倾匆忙的把鸡蛋连着手帕藏到腰下,“昨天睡得太多了。”
“也是。”何秀萍点点头,“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快过节了,别搞得什么都吃不了那么惨。”她可是把年货都准备好了的,到时候要是只能看不能吃,那也简直不能够只用个惨字来形容了。
“好多了……”那场普普通通的低烧本来就没有把她弄成怎么样。
何秀萍立在她面前,“那你昨晚和时言谈开了没有?”
为了给他们俩人一个说话的空间,她和宋文容可是一下子都没敢往楼下走下来过,连上厕所也是等到实在是憋不住了才下楼,那会儿楼下已经关了灯,黑漆漆的一片了。
那应该是谈完了吧?
“等下午你俩一起去机场接机,我和你爸负责晚饭,到时候两家人……”
“妈。”宋迟倾心里烦得厉害,又有些疲惫,“我和时言的事您和爸能不能不要再插手了?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他们给她的压力太大了,她自己的心理压力也很大。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害怕自己不能坚持到他跟着崔秀娜他们出国那天就以失败告终了,错失了这个机会,那今后他岂不是更是很难出国?
她这个反应、这个回答,无疑就是在告诉着何秀萍,她昨晚依旧是以这副臭脾气去面对着季时言,矛盾固然也是没有谈开。
“你搞什么?”何秀萍偏爱于自己唯一的女儿,但免不了会因为多次对她教育无方而感到生气和失望,“倾倾,我真的是搞不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