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茂春倒三角眼一眯,冷光乍现,灼灼逼视冲上来的小厮。
“找死!”
胖墩墩慈眉善目的老太监,爆发出一声冷喝,拂尘一扫,劲风骤起。
噗通噗通——
哎呦啊呀——
一晃眼的功夫,几个小厮倒的倒,趴的趴,没一个能爬起来的。
怒火烧心的云景,在云晞的搀扶下趔趔趄趄地赶来,一见这场面,差点气炸。
他抬脚踹向距离最近的小厮,正要开骂,云晞忽然拦住他,压低声音道:“哥,是徐公公。”
云景一怔,揉了揉醉眼,定睛一看——那横眉冷目的中年太监,可不就是战王府的管家徐茂春么?
他连忙堆出一脸讨好的笑:“徐公公早,许久不见,您老精神越发矍铄了。”
徐茂春冷冰冰地瞥他一眼,轻蔑地“嗯”了一声,浑然没将康郡王世子放在眼里。
“谁要打长安郡主?”
云景干笑了声:“兄妹之间闹着玩罢了,不敢劳徐公公费心。”
沈青杉扯扯徐茂春的衣袖,委屈巴巴:“表哥每回见了我,都说要我好看。徐公公,我是不是可丑可丑了?”
沈丹枫闻言,“噗嗤”笑出了声。
云景一张脸涨成猪肝色,急忙道:“青杉妹妹,做哥哥的与你说句玩笑话,你怎么当真了?”
徐茂春一个冷眼扫过去,云景讪讪地闭了嘴。
云晞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叉腰跺脚,怒不可遏。
“沈青杉,分明是你先动手,我哥被你打得满身是伤,你竟还恶人先告状,你当真是欺我康王府无人么!”
徐茂春冷冷瞪一眼云晞,心中怒意颇盛。
他是太后的心腹,服侍云冽整整二十年,别说区区一个郡王之女,即便是康郡王本人见了他,那也是客气有礼,不敢有半点含糊。
“既然是世子与郡主起了龃龉,打到战王府门口,咱家身为奴婢,不敢置喙,还得请王爷居中调停。各位,请随咱家来。”
徐茂春面无表情地说完,朝沈青杉弯腰行礼,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青杉大摇大摆,当先而入。
沈丹枫见云景和云晞眉头紧拧,脚步不动,嗤笑了声。
“方才不是挺横么?这会儿怂了?走啊!”
云景被沈丹枫一激,怒火上涌,脑子一热,脖子一梗,抬步而入。
云晞急了,想拦都赶不及,迟疑片刻,跺跺脚追了上去。
云冽正在四方庭的桂树下坐着,翻看剑谱。
沈青杉跑过去,离得老远就大声哀叫。
“王爷救我!”
云冽一抬眼,就见一道淡紫身影仓皇跑来,颇为狼狈。
“怎么了?”
云冽霍的站起身,大步上前,长臂一伸,抓住沈青杉的手臂,将她往后一揽,藏在自己背后。
动作宛如行云流水,无比自然。
沈青杉心头一暖,抿着的唇角止不住上扬,藏不住笑意。
徐茂春快步而入,行礼道:“启禀王爷,长安郡主慌慌张张向老奴喊救命,老奴一问才知,原来是康郡王府的世子与小姐派人打郡主。老奴不敢妄断,只得带领双方来面见王爷,请王爷处置。”
云冽眉头微蹙,冰冷的目光如电射向云景:“哦?”
云景心头打了个突,酒都醒了一大半,忙咧着嘴赔笑脸。
“景儿同青杉妹妹玩笑呢,许是青杉妹妹年纪小,吓着了,都是景儿的不是。”
云景硬着头皮转向沈青杉,呵呵干笑,“青杉妹妹,景哥哥向你赔罪,还请妹妹莫怪。”
沈青杉往云冽背后藏得更严实了,只露出小半颗脑袋,一只眼睛,一双小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袖。
云冽侧眸瞥一眼沈青杉,冷漠含怒的目光,如刀子一般直直扎在云景脸上。
“男女有别,你同她开什么玩笑?你爹娘便是如此教导你的?”
康郡王云准沉迷炼丹当道士,俨然是宗室笑话,为此云景没少受豪门子弟奚落。
他涨红了脸,脱口怒怼:“王爷既知男女有别,那为何同我青杉妹妹如此亲昵?我与青杉妹妹毕竟是姑表兄妹,血脉至亲,王爷却是实打实的外人。若说避嫌,王爷更应与我青杉妹妹保持距离才是!”
他一口一个“我青杉妹妹”,听得云冽面色愈发黑沉阴冷。
云冽冷笑:“你说,本王是外人?”
沈青杉连忙从云冽背后探出脑袋,大声反驳。
“云景,你少跟我套近乎!谁跟你血脉至亲,我又不是我娘生的,我跟你在血脉上完全不沾边!”
她揪紧了云冽的衣袖,纤细的身子挨他很紧,下巴不经意蹭到他的臂膀。
“我与战王并肩作战、同生共死,战王传我剑法,亦师亦友,岂是你这个草包能比的?”
云冽阴沉的面色,瞬间舒缓了不少。
云景气得七窍生烟:“沈青杉,你骂我?!”
“骂你怎么啦?我还打你呢!云景,你要是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打断你的狗腿!”
沈青杉躲在云冽身后,气势汹汹地叫嚣。
云冽一下子抓到了重点:“他又对你动手动脚?”
沈青杉用力点头:“是啊!王爷,您知道的,青杉并非蛮不讲理之人。好端端的,我怎会殴打表哥?还不是他对我……”
“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屡次被他轻薄冒犯,这没名没分的,我要是不打他,那我成什么人了!”
云冽凤眸微眯,冷光湛湛,怒声呵斥。
“云景,你骚扰长安郡主,该当杖责二十!”
云景勃然大怒,热血上头,两眼猩红,不管不顾地大声叫嚷。
“凭什么打我?我不服!我同自家表妹说几句话,何错之有?”
云景身娇肉贵的,二十杖足以要他半条命。
云晞吓得小脸惨白,硬着头皮壮着胆子上前,敛衽下拜。
“王爷息怒,家母日前已向姑母提亲,兄长与表姐的婚事已在议定中。便是兄长冒失了些,亦是无伤大雅,还请王爷明查。”
云冽讥笑道:“那华容郡主可应允婚事了?”
云晞怕云景当真被杖责,连点头如鸡啄米,连声道:“应允了!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