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后,沈青杉便和侯明珠告别了。
她前脚下车,侯明珠后脚变脸。
她重重一脚踢在尺素腹部,用力拧她手臂内侧和腰间软肉。
“小贱蹄子!平素故作柔弱魅惑王爷也就罢了,如今连郡主面前,你都要做戏!”
“我可警告你,你若是敢在我怀妊期间爬王爷的床,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区区一个宫女出身的贱婢,也妄想与我争?凭你也配?”
尺素痛得蜷缩成一团,涕泗如雨,却不敢哭出声来,瑟瑟发抖地求饶。
“贱妾不敢!贱妾不敢!王妃,您有孕在身,切莫动怒,贵体要紧啊!”
侯明珠这才冷哼一声,端端正正地坐好,抬手捋捋鬓发,又恢复了端庄大方的仪态。
“起来吧。”
尺素含着泪爬起来,跪在侯明珠脚边,给她按腿。
侯明珠鄙夷地哼笑了声:“下贱坯子!”
尺素隐忍着抽泣,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回到王府,侯明珠当即召来府医。
把了好一会儿脉,侯明珠都不耐烦了,府医才吞吞吐吐地开口。
“启禀王妃,您这脉象有异,似是喜脉,但极其细微。请恕老奴无能,再过个几日,老奴再来为王妃请脉,届时定能得个准信儿。”
侯明珠一听,当即相信沈青杉所言不假。
她亲自去库房挑了许多礼物,派管家送去镇南王府。
傍晚,云岳回府。
侯明珠笑盈盈地迎接,对云岳说她今日邀了沈青杉赏花拜佛。
云岳眯着眸子,脑海中不禁幻想起沈青杉站在桃花树下,人面桃花相映红的画面。
不,定然是人比花娇。
“长安郡主及笄将至,明珠,你可要精心挑选贺礼,莫失了本王的面子。”
“王爷放心,妾身早已办妥,桩桩件件都是拿得出手的无上佳品。不是妾身夸口,满京城各家各府,当属咱们岳王府的贺礼为第一。”
云岳十分欣慰,对侯明珠大加赞赏,当晚亦宿在了她房里。
——
转眼,到了三月初十。
沈墨松与沈丹枫兄弟二人,护送着永安大长公主与华容郡主云霓裳来到京城。
沈青杉被贤妃叫去试改过的衣裳,等回到镇南王府,瞧见祖母与母亲,一时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奶!阿娘!大哥!五哥!你们怎么来了?幺儿好想你们啊!”
沈青杉快步跑过去,扑通一跪,一开口,眼泪就猝不及防地坠落。
她嘴唇颤抖得厉害,用力咬住,生怕自己会失控地嚎啕。
前世,云岳重病,弥留之际,害怕沈家势大,会废掉太子,篡夺江山,竟一杯毒酒害了沈阔海,又以各种莫须有的罪名,将沈家上下全部除掉。
如今见到祖母、母亲与哥哥们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沈青杉心潮澎湃,实在难以自持。
沈青杉的生母难产而亡,打从出生起,她便是养在华容郡主膝下的。
十五年来,华容郡主对沈青杉早已视如己出,宠得入心入骨。
她快步迎上去,连声道:“幺儿快起来,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
永安大长公主华发如银,精神矍铄,拄着鹤头拐杖,拉着沈青杉的手,细细打量她的眉眼。
“幺儿长大了,待行了笄礼,便是大……”
“姑娘”二字尚未出口,永安大长公主便骇然变色,失声道:“幺儿,你的脸!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她颤抖着苍老的手,隔空虚抚那道疤,颤声问道:“幺儿,你的脸……何时伤的?如今还疼么?”
话音未落,潸然泪下,一把抱住沈青杉,失声痛哭。
“我的幺儿啊!你受苦了!”
华容郡主见状,心中骇然打了个突,忙抬起沈青杉的下巴,将她的脸偏过来,这才看到那条疤。
连日上药,疤痕稍有淡化,且今日因着进宫上了妆,粗略一看并不扎眼。
华容郡主掩唇惊叫:“幺儿,出什么事了?你怎会……”
沈墨松和沈丹枫看到沈青杉脸上的疤,心疼不已。
“小妹,谁伤了你?告诉五哥,五哥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小妹,你别怕,告诉大哥,大哥给你连本带利讨回来!”
沈青杉泪如雨下,抱着永安大长公主的腿,放声嚎啕,不能自已。
沈墨松和沈丹枫扶起她,永安大长公主和华容郡主温言软语地安抚,怕她哭坏了。
好半天,沈青杉哭够了,才平复下来。
她跪在地上,趴在永安大长公主膝头,侧着脑袋瞧着阿娘和哥哥,怎么也看不够。
看着看着,忽然破涕为笑。
“幺儿好想你们呀!还想二哥、三哥、四哥,想你们每一个人。”
华容郡主板着脸,抽着鼻子,没好气地呵斥:“你这孩子,净会说好听的哄我们!你若真想我们,怎会一走就是数月,你!”
说着说着,又禁不住落下泪来。
永安大长公主心疼地摩挲着沈青杉的发丝,拍拍她的后背,柔声道:“好孩子,起来坐,别跪坏了。”
沈丹枫才十六,年少气盛,铁青着脸追问:“小妹,你的脸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青杉叹了口气,将京郊遇刺之事一笔带过。
永安大长公主鹤头拐杖一顿,怒气冲冲地道:“天子脚下,竟有刺客行凶!好大的胆子!”
华容郡主问道:“可查出是谁干的了?”
沈青杉摇了摇头。
画舫沉船、京郊遇刺,如前世一般,不了了之。
沈丹枫眉头拧得死紧,狠狠一拍小几。
沈墨松叹了口气,埋怨道:“小妹,你独自在京城数月,可知祖母与母亲是如何挂心?你啊,真是太不懂事了!”
沈丹枫连忙护着她:“大哥,你就别怪她了,她也是怕咱们瞧见了伤心。”
沈青杉鼻子一酸,险些落泪。
她虽是庶女,可却是家中最受宠的孩子,长辈宠着,哥哥护着,蜜罐子里泡大的。
这样好的家人,她此生必定守护到底。
谁都别想动她的家人一根毫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