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中,薛夫人悠悠转醒后正在掩面哭泣,而薛老爷坐在一旁抽着旱烟,屋内的气氛低沉诡异到了极点。
管家的步伐本是急匆匆的,待一进到大厅便放缓了许多。
主家如今真是气头上,可不敢往上触霉头的,他进了大厅,恭敬的弯腰作揖,“老爷、夫人,谢家大姑娘带着谢六姑娘来了,不知见还是不见?”
薛夫人仍旧哭的厉害,没有说话,薛老爷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罢了罢了,请进来。她与楹儿一向关系亲密,如今想来也是为了来送楹儿最后一程。”
管家正准备下去,又被薛老爷叫住,“再去叫厨房做些花糕茶点端上来,不能失了礼数。再让厨房将夫人的汤药温温送过来。”
穿过薛家花园时,温缈偷偷牵住谢容簌的袖角,谢容簌不明就以的回头看向温缈。
“六妹妹怎么了?”谢容簌回头看向温缈,秀气的眉微微蹙起,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
“大姐姐等会儿见到薛伯父和薛伯母千万不要提及你也曾被人掳走过的事!”看着在前面带路的管家,温缈压低了声音提醒到。
谢容簌瞬间便明了了温缈的意思,她郑重的点了点头,自己也曾遇到绑架却平安的回来了,而薛姐姐却……
纵然此事与她没有分毫的干系,但难免薛伯父他们心有芥蒂,倒不如不提的好。
很快就来到了大厅,谢容簌踏进去便看到了哭的正伤心的薛夫人,她款步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薛夫人的肩,“薛伯母,您节哀!”
薛夫人听见谢容簌的声音,微微抬起头来,一张憔悴又苍白,她轻轻抓住谢容簌的手,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簌儿,楹儿她……”
终于还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谢容簌轻轻拥住薛夫人的身体,“薛伯母,我知道,我都知道,会抓住凶手的,薛姐姐不会枉死的,薛伯母,你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薛老爷淡淡摇了摇头,“指望官府给楹儿找到凶手,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只可恨不知道凶手是谁,不然哪需要官府动手?”
薛老爷重重的拍了拍桌子,脸上是复杂的神情,但更多的是愤怒和哀戚之色。
温缈站在一旁,顿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薛伯父、薛伯母,容安曾有听人谈及过燕京也发生了好几起女子失踪案,不知和薛姐姐这个是不是同一个凶手?而且听说遇难的女子都有当选过花神娘子。”
薛夫人和薛老爷俱是一惊,将视线缓缓移到温缈身上,小姑娘娇滴滴的,此刻神色却异常凝重的沉稳。
“当选过花神娘子?”薛夫人倒吸一口凉气,幽幽的将目光转向身旁的女子,担心的带着哭腔开了口,“簌儿,你是在楹儿之后当选的花神娘子,可得当心一些,凶手未抓到之前,切不可身边离了人,便是在家中,也得派人守着!”
谢容簌不禁鼻尖一酸,薛伯母如今正是丧女之痛的时候,却仍然没忘记自己的安危,莫说她和薛姐姐的情谊,便是薛伯母的这份关系都足以让她决定替薛姐姐照顾好双亲。
“薛伯母放心,阿簌会小心的,只是您与伯父也要多多保重身子,阿簌以后会常常来看您的!”谢容簌看着薛夫人的一双眸子清澈见底,且不带丝毫杂念,稍稍慰藉了薛夫人受伤的心。
“不知道六姑娘是听谁说起的燕京的案子?”薛老爷看着温缈的眼神裹挟着着急的意味,若是杀害楹儿的和杀害京中女子的是一拨人,那或许可以派人去燕京打探打探情况!
温缈自是不能说是从萧怀安那里得来的消息,便胡诌道:“前些日子家中安排去广化寺祈福,我也跟了去,是在寺中听两个来自燕京的游人闲谈时听见的,却也不知是真是假!”
听温缈说的这样不确定,薛老爷敛了敛眉,原先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浇灭了一大半,温缈见状桃花眼轻轻眨了眨,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我有听他们说起燕京被绑架的女子的死状是什么样子,若是伯父伯母能够让容安看一看薛姐姐的尸身,或许容安就能知道杀害薛姐姐的和杀害燕京女子的歹人是不是一伙的了!”
薛老爷垂下了眸子没有说话,若是普普通通、完完整整的身体,查看一下倒也没什么,只是——
想起青春年华的女儿死状如此凄惨,饶是薛老爷那样铁骨铮铮的汉子也不禁红了眼眶。
薛老爷看了一眼薛夫人,意在征求她的意见,薛夫人默了半晌,似是又想起女儿尸身的惨状,对着温缈挥了挥手,“六姑娘若真想要看,就让李管家带你去看看,只是别给吓到了,楹儿的样子……”
薛夫人说罢就又大哭了起来,她宝贝一样养大的姑娘,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幅样子?
谢容簌挥手招了一个丫鬟过来扶着薛夫人,自己抽出身去,“我也去瞧瞧楹儿,伯母伯父在这里歇会儿,就不必过去了!”
谢容簌说话的声音也不由染上了一两分哭腔,和温缈一起跟着李管家去了一旁的偏厅。
替两人将槅扇推开,李管家也就没了进去的意思,“大姑娘的尸身就在里面了,两位姑娘自去看看吧,老奴就不进去了,只是大姑娘的尸身实在有些渗人,两位姑娘要做好准备。”
温缈和谢容簌对视一眼就进了偏厅,偏厅里光线黯淡,里面点了几盏白烛,烟雾缭绕的还有些呛人,而正中间的棺材是合上的。
温缈没有多想,二话不说就伸手推开了棺材盖,她看着里面放着的东西,一时愣怔住,甚至忘记了提醒身后的谢容簌不要过来看。
“啊!”谢容簌捂嘴轻叫了一声,她吓得连连后退,两行清泪从面颊滚落,她设想过薛楹的样子,却没想到薛楹既然变成了这个样子,那群歹人到底是怎么下的去手?
温缈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不适,闭了闭眼,这棺材里的,那还能算是个人,分明就是一具干枯的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