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还要来放花灯呢?
温缈偏头想了想,然后认真作答,“因为花灯好看啊,而且放花灯也蛮好玩的,不是吗?”
温缈捧着花灯,眉眼也仿佛印上了光彩,她于微光中笑的放肆,却又那样透着勃勃生机。
“是挺有意思的!”陆帷看着小姑娘,跟着笑了笑。
和她在一起,做什么事都是有意思的!
看着花灯随着水波渐行渐远,温缈和陆帷并肩立在岸边,两人都没有说话,可又仿佛说了无数遍话。
一种名叫“默契”的东西在他们之间悄然生成。
“六哥哥,你有想过自己的前世会是什么样子的吗?是轻裘快马的游侠、是玩弄权术的朝臣、亦或是玩世不恭的世家公子?”温缈默言许久,率先挑起了话题,这是她第一次和陆帷提及“前世”这个词,她问的小心翼翼又十分警惕。
陆帷眸色微不可察的暗了暗,旋即又恢复了往日光彩,他目光落在被花灯烛火映的璀璨的水面上。
目送着小姑娘和自己的花灯越行越远……
就在温缈以为陆帷不会开口时,少年清冷卓绝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或许想过做个轻裘白马、仗剑天涯的游侠,但最后却成了斡旋朝廷、翻云弄雨的盛世权臣……”
小姑娘听着她的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陆帷又接着说道:“或许还是位多情公子哩,满腔情意不可诉……”
温缈抬头看着陆帷,眼神怪怪的,心想可不是呢,你可是喜欢谢俞棋却从未宣之于口,可不是满腔情意不可诉?
陆帷看着小姑娘,心下一动,“你呢?可有想过自己的前世?”
温缈愣了愣,眼眶有些泛酸和湿润起来,她忍住快要留下的泪花,有些哽咽的仰头轻笑,“我呀,做过一个梦,梦里我成了皇后呢,那皇上可宠我了……他为我做了很多事,他为我……”
泪终究止不住的流下,顺着面颊快速滚进衣领,滴落在锁骨上。
“是吗?我们六丫头还有一个皇后梦啊!”陆帷看到小姑娘眼角的泪滴,却装作没看见,他的小姑娘前世当真过得如此幸福吗?
“好了,花灯已经看不见了,六哥哥,我们回府吧!今晚,我很开心。”温缈略抬袖拭了拭眼角的泪,“六哥哥,前世如何,我们已经决定不了了,但今生我们可以选择。”
“今生,我是谢家的六姑娘,是六哥哥的六妹妹。”月色霓光下,豆蔻华年的少女眉目清浅,她眸子清澈明亮,宛如一捧清泉水洗。
陆帷手情不自禁的捧起她的脸,他微微弯腰俯下身子,“好,不问前世,只顾今生。陆帷也永远是你的哥哥!”
清幽月色下的少年少女,如同泼墨山水画中最精致的那几笔,拥有上天眷顾所给予的无限美貌与风光。
他们之间有风有月,更是一股脉脉的情意。
离开河岸边,走上繁华的大道,温缈双手负在身后,她低着头走路,只为了不让陆帷发现方才他捧她脸时,她至今还在泛红的面皮。
真是没骨气,怎么就红了脸呢?
温缈在心里埋怨自己不争气。
陆帷不想那么早回府,还想着和小姑娘逛逛,遂问道:
“可想去看看你那场‘狸猫换太子’好戏的后续?”
温缈眸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她停住脚步,怔怔的望着陆帷,语气是喜不自胜,“真的可以吗?”
能看到要害自己的人自食恶果,真的是很令人开心的一件事哩。
她是想去的!
陆帷见小姑娘点头如捣蒜,他双指拢起覆在唇上,一声高亢的哨声传出,紧接着长街尽头,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狂奔而来,四蹄生风,匀称高大。
在快要到达主人身边时,它急急刹住,前蹄腾空,乖巧的稳了稳身形,深蓝色的瞳仁在看到温缈时却是满满的打量。
“这是赤焰。它平日里最是不喜人亲近,你小心——”陆帷后面那句“冲撞到了”还没说出口,就听小姑娘满是认真的说。
“不是啊,它很乖的啊!”
陆帷扭头看过去,却见枣红色的大马正低着头蹭着小姑娘的手,态度未有之温顺。
陆帷不禁失笑,若是让柳西洲看到这幅画面,定然又是要骂赤焰白眼狼了……
“你和它有缘,它信任你。”陆帷给了赤焰一个欣赏的眼神,也弯起凤眼低低笑了。
温缈爱惜的抚着赤焰的头,她能看出来这是一匹良驹,而她也有一匹属于自己的马。
叫玄霜,还是幼时哥哥送给她的呢!
“六哥哥,我在春山院没见过有马厩,赤焰平日住哪里?是住在后院的马厩里吗?”温缈给赤焰顺着毛,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玄霜,也不知这一世她去世后,玄霜去了哪里?
陆帷默了默。
赤焰不住在谢家,而是在他的别院里。
但是别院……
小姑娘暂时还不能去……
“不在谢家,它住在其他地方。”陆帷牵过缰绳,翻身就上了马背。
温缈见陆帷不想说的那样详细,也就没再追问下去,她将手放在陆帷递过来的手上,借着陆帷的力也翻身坐在了马背上。
“驾~”陆帷轻轻唤了一声,赤焰十分有灵性的撒丫子往前跑,良驹神速,温缈一时不查,被赤焰的速度给吓到。
她以为她快要被甩下去,下意识的搂住了面前郎君的腰,略有些慌张的小脸贴在少年的背上,能够清晰的听见少年稳重却又渐渐变的急促的心跳。
而前方正手持缰绳的少年于夜色中弯了唇,赤焰的速度更快了些。
温缈无可奈何,又不好叫停,只得牢牢拴住少年的腰身,未免从马上跌下。
赤焰轻巧灵活,再加上挑的路又远离繁华热闹的长街,不到半刻钟就到达了目的地。
停下的地方是一座有些破败的城隍庙,长夜里,庙旁大树上的虫子正叽叽喳喳的叫个没完没了。
而城隍庙里也隐隐有声响传来,陆帷将赤焰停在一旁,揽过小姑娘的腰身就上了庙顶,他轻手轻脚的掀开一处瓦顶,庙里的情形顿时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