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听见高富在和王总管说,参茶要多久送一次之类的。
白千里想到自己乡试之时,身上的银两不够,连肉饼都舍不得吃,甚至文房四宝都买不起新的。时隔数月,居然连凉水都喝不得了。有些感慨人生的境遇。
此刻,田玄走了过来,镇国公府同样也为他准备了考篮和文房四宝,虽说比不上白千里的,但一看也非凡品。
没想到,他乡试之时,帮了白千里一把,送了套文房四宝。会试之时,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回报他。
于是,他走到紫玉郡主面前行礼道:“多谢郡主费心安排。”
“田举人不必多礼,也祝你金榜题名。往后,还有机会与我们白解元同朝为官,一同报效朝廷。”她和白千里尚未赐婚,在外称郡马肯定不合适。
“借郡主吉言。”紫玉郡主一说这话,周围的考生都向田玄投来羡慕的目光。
不过,考生的关注也没能维持多久,因为那边在喊检查入场了。考生们迅速排起队来,一一上前等候检查。
白千里和田玄原也准备去排队,谁知那两个书童却朝他们猛招手道:“白解元、田举人,过来这处,直接检查。”
果然,那头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人,站着排队的也都是些书童或是长随,在替自家主子占位置。这处想必就是给帝都的权贵考生,开设的专门检查通道。
虽说有些不适应,白千里和田玄还是直接走了过去,检查的考官对他们也十分客气。
先是检查考篮,书童将他们二人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备查。特别查白千里的篮子时,书童还有意无意说了句:“考官大人小心些,这套文房四宝可是御赐之物,容不得半点闪失。”
那考官一听这话,吓得手一哆嗦,哪里还敢再细查,草草检查一遍了事。
于是,俩人的考篮很快查完了,轮到检查上身。
白千里今日身上没带什么东西,只带了块帕子,还有就是江陵送他的银梳子。无论遇到任何难题,只要拿着那把银梳,白千里便觉得有了力量,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考官将白千里从上摸到下,每找出一样东西,都会报出:“白帕子一方,保国寺护身符一张,银梳子一把。”
前两样东西都没问题,考官只觉得那银梳子有些奇怪,样式像是女子所用。于是,便多问了句:“白解元,敢问这梳子可是你的?”
“……”对于考官的疑问,白千里支支吾吾了半天,觉得有些难以回答。若说是吧,考官定会觉得他一个大男人用这等花哨的梳子,怕是有什么古怪。
若说不是吧,说出江陵来,也不合适,毕竟紫玉郡主还在不远处看着,他不想让她知道这事。
紫玉郡主看着检查的官员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在盘问白千里什么?当时眉头一皱,就有些不高兴了,正准备遣人去看看,何事为难白千里,不把她紫玉郡主放在眼里。
很快,就有主管考官走出来,把东西递还给白千里,讨好道:“白解元您请,检查通过了,他是新来的,不懂规矩。”
那个考官还想说些什么,他立马呵斥道:“闭嘴!”
白千里也不欲纠缠,只道了句:“有劳。”便和田玄俩人往里头走去,进入考场,回头之时,见到高尔晴正在冲他挥手。
待到白千里入场后,主管考官就急忙过来,和紫玉郡主解释:“郡主莫怪,新来的不懂规矩,连您的东西也不认识。”
“哦?”高尔晴不置可否。
“那把银梳子一看就是您的,白解元对郡主真是一片痴情。”主管考官很上道,早就提前打听过,今年权贵之家要来考试的举子,想混个交情。
这个紫玉郡主定好的准郡马,是头号结交对象。
“嗯,你去吧。”高尔晴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双手攥得紧紧的,以至于指甲嵌入肉中都不自知。
白千里和田玄的考间离得很近,他们分别进入考间后,俩人都体会到了这九天九夜不会太难熬。
这两间考间似乎比其他考间要大些,比起乡试之时,伸不开腿答题,好实在太多了。重点是,此时春寒料峭,考间的朝向是阳面的,坐着答题,就不至于太冷,影响发挥。再有,里头也烧起了银丝炭,整间屋子暖烘烘的。
白千里记得乡试之时,他无权无势,没法疏通,就分到了一间阴面的考间。那屋子有些漏风,晚上头风从缝隙里头灌进来,冻得他瑟瑟发抖。幸好那几日没下雨,否则更是狼狈。
最讨厌的是,那间屋子离恭房最近,那些打扫的杂役,需要把各个考间的马桶拿到此处来清洗处理。那味道重的,熏得他连饭都差点吃不下。
好在他只准备了馒头和糕点,只能捏着鼻子,硬塞几口吞下肚裹腹。
如今,这考间不但没有异味,反而有股淡淡的杏花香味,不知道的,还以为屋里种了株杏花呢!
笔墨也好,白狼毫笔,笔锋有致。尤其是墨,应当是徽墨,凝固得极慢。落笔之处,竟有一股淡淡的墨香,实在稀奇。
有了此等好的考试条件,白千里全身心投入到考试中去,再也不想其他。大笔一挥,文思泉涌,下笔如有神。考了一场接一场,竟然过得不知时日,一点都没有考试的紧张。
九天九夜,就这样安然过去了,贡院之门大开,会试结束了。
田玄见到白千里已是疲惫得说不出话来,浑身散发着股异味。后来,他说是考试太紧张了,汗湿了一层又一层,又不能沐浴更衣。
白千里倒还好,除了脸色比以往苍白些,看着还撑着住。
他们俩人互相搀扶着,走出了贡院,一到门口,就见到镇国公府的人早已等在门口。高富拿了披风过来,给白千里披上,两个书童已经把他的考篮接了过去,将里头的东西放回白千里以往用的书箱中。
高尔晴将他扶赏马车,没想到,他一坐下就呼呼大睡过去,显然是筋疲力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