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郡主?”白千里没想到田玄说的竟是她,不由想起上一封家书所言,紫云郡主曾到奉节家中拜访,还赏赐了不少东西。
“正是,论军中威望,莫过于镇国公府。镇国公戎马一生,西北军应当有不少他的旧部将领。如今镇国公不在,又无战事,若是紫玉郡主能快马传书,向当地驻军将领说上句话,求医应当不成问题。”田玄实事求是。
田玄知道紫玉郡主的心思,也很同情江陵的遭遇,不过到底是素未谋面之人,生死有命。他更希望白千里去参加会试,一展才能报效朝廷。
两权相害取其轻,若是紫玉郡主能找人救治江陵,白千里也能安心留下考试。
紫玉郡主救江陵一命,便是她的救命恩人。届时,只要江陵愿意让出正妻之位,两女共事一夫,也不无不可。
想想这是目前最好的法子。
“可紫玉郡主会帮我们吗?”白千里虚弱问道。
高富在一旁打边鼓:“白解元既然与郡主有旧,不如去试试,兴许郡主宅心仁厚,就答应了。”
白千里沉思片刻,只道:“容我想想。”
田玄和高富见白千里面色苍白,看着是撑不住了,二人便退了出去,让他好生休息。
出去后,高富压低声音对田玄道:“多谢田举人,方才帮忙说话。”
田玄却不领情,只道:“我是为了白兄,高总管别误会。如今,我才想明白偌大的别院,为何连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说罢,就直接转身离开。
高富也不同他计较,直奔镇国公府,向紫玉郡主禀告白千里的状况。
当高尔晴听到白千里为了江陵,什么都可以抛下,前程和性命都可以不要。从没有过的羡慕嫉妒恨占据心头,顿时怒火中烧:江陵那个狐媚子,到底给白千里灌了什么迷魂汤?
一时间她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于是,她咬牙切齿道:“这种祸害还救她干么?让她自生自灭得了,省得一天到晚勾引男人,迷人心智。”
菘儿见高尔晴暴怒,忙道:“郡主息怒,为了一个卑贱女子,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心中则无比震惊:那个江陵的确长得美艳非常,但白千里一个前程似锦的举人,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也实属罕见。
男尊女卑,世间男子大都薄性,有多少男子会把女子放在心上?像她这种做下人的,得了主子喜欢,配个府中管事,或是开脸做个通房丫头,就是最大的体面。
若是不得主子喜欢,随便配个小厮或是送人,更甚发卖至烟花之地......
江陵不过是乡野秀才之女,却能得如此有情郎,让人好生羡慕啊!
“郡主息怒,菘儿姑娘所言极是,不值当。”高富也劝道,“不过,小的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就说吧,恕你无罪。”
“哎,小的是觉得,像白解元如此有情有义的男子,真是世间少有。”高富悄悄瞟了眼高尔晴,见她果然面容稍霁。
便接言道:“若是那位姓江的姑娘此时出事,白解元定会心神大乱,如今他这身子状况,万一熬不住,参加不了会试不说,郡主还要劳心伤神为他治病。”
“谁管他!他为了其他女人要死要活,与本郡主何干?”高尔晴口是心非道。
“是是是,谁让我们郡主心地善良呢!”高富顺嘴说了一句,“一个有情有义,一个心地善良,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贫什么嘴!有事说事。”高尔晴佯装生气,脸上的笑意却是藏不住。
“瞧小的这张嘴哟!郡主莫恼,”高富抬手,假意在脸上扇了一巴掌,“来日白解元高中,定是要留帝都为官,那江陵不过是个乡野女子,纵然来了帝都,又能帮上他什么忙呢?还不得靠郡主内外帮衬周全。到时给她个小院,赏口饭吃,不就是养个玩意吗?”
“接着说。”
“如今,白解元正在劲头上,要死要活的。男人嘛,还没到手就是好的,何况他们青梅竹马,又走得亲近。郡主不如顺他意,给了这份顺水人情,到时,他定会记得郡主这份深情厚谊。”
高尔晴听了高富一番话,沉思片刻道:“本郡主心中有数。你且先回去,好生伺候白解元,有事及时回禀。到时你跟着他,回府做管事。”
菘儿和高富明白:高尔晴这是应下了。
高富更是心中一阵狂喜,白千里这张牌果然是打对了。别院的一个小管事,哪里有国公府的管事来得体面?月银都相差数倍!
“多谢郡主,小的定会好好伺候白解元,不会出半点纰漏。”
高富走的时候,紫玉郡主给了他重赏,又让他带走不少滋补药材。
随后,她就让菘儿研磨,提笔给西北军驻军将领写信,然后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去。
别院那厢。
白千里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睡梦中他又见到江陵。
不同于以往的明艳动人,这回梦中的江陵形容枯槁,瘦得不成形,似乎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
白千里一阵心痛,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好生劝慰,却是扑了个空。
只听见她凄凄道:“白千里,你怎么还不回来?我......我怕是等不及了。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我要走了,白千里。”
“不,不要!江陵你听我说,你等我!你说过,会等我的!”白千里歇斯底里喊着,想要抓住那双柔弱无骨的手,却是怎么都抓不住。
“对不起,白千里,后会无期......”面前的江陵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最终消失不见,随风而去。
“不,江陵!”白千里猛地坐了起来,额间上全是汗,全身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当时,他只觉得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外间的仆妇听到动静,进来查看,却看见白千里如同鬼魅一般坐在床上,嘴角的血蜿蜒而下,染红了白色的中衣。
吓得哇哇大叫:“快来人啊!白解元吐血了。”
注释:“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出自于李之仪的《卜算子·我住长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