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青鸟她们后，叶茸从后院一路小跑到前院楼庭，又仔细寻着房号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秋水姑娘的房间。
“秋水姑娘、秋水姑娘，”叶茸放下木匣，急忙忙拍打门窗，“你要的首饰，我给你送过来了！“
“哎呀，叶茸小坊主，怎么是您亲自送过来的呀！”门内女子开了门，灿笑着迎客，叶茸见她一身锦服还未来得及穿整齐，就伸手帮她牵了牵。
还是没牵上。
“这外衫不碍事……首饰，让望春阁的采女去取就好，万一奴家房里有恩客，让您看到，奉红姑姑又得数落奴家了！”
“呃，是我太心急了。”叶茸老脸一红。
也是，这望春阁，早间，多数男客都未走。
“心急？小坊主可有什么急事，快进来说话。“秋水扭着水腰，领着叶茸进了门，那外衫不知怎的，搭了几下都未搭上肩，秋水嫌烦了，索性就褪了去，露出的身段妖娆，就说躬身坐下那不自觉的柔媚，叶茸身为女子，看着都有些呆。
“小坊主，这是首饰钱，多亏您宽容了奴家一些日子，”秋水从桌下的木抽屉里取出来一香粉钱袋，清点清点，确认无误后递了过去，见叶茸盯着自己出了神，“怎么了，奴家脸上可是有什么？”
“没有，没有，”叶茸回神，开门见山道：“秋水姑娘，今日赶了早，打扰你休息了。这次我亲自来，是想请你帮忙办件事？若你答应，首饰钱我就不收了，余外，再免费给你定做一套。”
“此话当真？“秋水未经多想脱口而出，早觉未醒的哈欠都生生憋了下去。
要知道，这沉香坊的首饰，一套千金，纵然她秋水现在是望春阁的头牌，一月也攒不出一套首饰。
这小坊主手艺了的，鲜替他人定做，这定做的价格，也远高于已有款式。
老实说，她心动不已，于是试探着开口：“小坊主所托何事？”
叶茸料想她必定会问，灵动一笑，“莫忧，只是想请秋水姑娘演一场话本戏。”
······
日落西山，户户点起明灯，照亮了长街古巷。
这条巷过往路人甚多，周布就是其中之一。
他看着前头的将军——头戴青藤阁黑木簪、穿着一身墨色暗纹长袍，领口袖口处金丝流云滚边耀光，腰间老君山白玉透净滑润，实实是简简单单，也实实是鹤立鸡群，一眼便知。
就算是临时起意买的简陋面具，也没什么不好的影响，反倒添了一笔神秘感。
哎，过往皆俗呀！
周布追着将军背影，赞美叹息完，又不禁想，去望春阁逮郑甸，犯得着穿容太妃赐的流纹服吗，到时候要是打起来，撕破了衣裳不就可惜了？
这套服饰，他还以为是要在云州上任时穿呢！
算了，将军自有他的道理！
赶紧跟上，免得被这处凶蛮的路人挤丢了。
古巷尽头，望春阁的牌匾大的惊人，彩灯高晃，底下皆是一众男客。
“阿檀姑娘，今日望春阁怎么迟迟不开？”男客中，有一马面男，一脸殷切。
他口中的阿檀姑娘，应当就是门前藤椅上坐着的紫衣姑娘。
“慌什么，等灯奴先将这彩灯点上再说！”孟阿檀吸了吸鼻子，坐得安稳，余光却撇向了穆权那边。
小主子真就爱唬她呗！什么能第一眼看到，一睹英姿！
看个屁，人家戴着面具！
“那这灯奴什么时候来点灯呢？这都过了时辰了，我还等着去见玄英姑娘呢！”马面男依旧好脾气的询问。
因着马面这么一起头，男客们也一顿叽叽喳喳。
孟阿檀脾气本就不好，也受不得吵，一声“闭嘴”吼去，大爷小爷们都噤了声。
“将军，这些人有病！”周布观察完一圈，没有发现郑甸踪迹，小声说了一嘴。
可不是嘛！低声下气的模样哪像是来逛窑子的，这殷奉红，手段了得！
穆权难得的抿了唇。
“你再仔细查看查看！”
“哦！”
忽然一阵动静，望春阁的门开了。
门后顺序走出五位提着花灯的男灯奴。
怎么多了一位？
众人疑惑。
望春阁的名册美人，头选四人，选定则一年，没有换人的道理，也从未有过增减的事例。
孟阿檀揉了揉眉心，命人移走了藤椅，大声说道：“今日，是池姝姑娘的首见礼，大家都可以进去看，我呢，就不抽腰牌了。”
一听不抽牌，男女老少都围了过来，人群堆挤，生生逼得穆权、周布两人分开。
“池姝姑娘？哟，这破例加进来，定美艳不可方物，赶紧去瞅瞅！”
“池姝，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抽腰牌老是不中，今日算是赶上了！”
“婶婶，咱也进去看看那些个美人！”
……
灯奴走后，男客们纷纷涌入，周布想退都退不得。原本将军让他在外守着，以免郑甸逃跑，这下是被催着进了狐狸窝了！
好不容易挤到一旁，缓了几口气，抬眼将军就没影了！
得，他先出去！
踏出红木门槛，与那愤愤不平的马面男擦肩而过，就听得他口中嘀咕：“奉红姑姑怎么能这样，我的玄英年年差一票！这不公平！池姝？我倒要看看她长何模样！”
“怎么还出来了个男人？”
孟阿檀翘着二郎腿舒舒服服坐在藤椅上，丝毫没有女儿家的样子，她一个抬手，身后立着的两个壮汉就上前来把周布拦下了。
“我并不想进狐狸窝。”周布心直口快。
“哈哈哈哈，刘彪，搬一把藤椅来，让这兄弟坐下等，他主子啊，进狐狸窝了，一时半会出不来的！”孟阿檀爽朗一笑吩咐了手下，抬眼就看向平平无奇的周布。
“……”
坐在这门前寻人倒是方便，有茶水有果盘，刚刚好。
“那就谢谢姑娘了！”
“……”
穆权心中想着彩灯上的半湖明月，没有注意脚下枯木险些栽了跟头，回神后发现早就离了人潮，进了偏院了。
这要是传出去，将军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穆权敲了一把自己的脑袋。
不远小高阁处，恍若有一女子掩在木柱后偷笑。
重回正道，耳听着喧哗处，穆权加快了步子。
“摇摇拂面，盏盏金辉……各位公子少爷们，腰牌今日未抽，全因我望春阁要出一场首见礼！”
台楼中央，紫袍姑娘艳丽夺人，自登台起周遭的呼叫声便不绝于耳，倒是都比天子上朝臣子叩拜声还要来劲些。
穆权近到楼口，透过那门窗望到了里头的情景。
来的晚了，一楼被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看样子楼上也满当。以往凭借着身高，到哪都瞧个清楚，只是今日，他前头好巧不巧有两高个男子，阻了视线。
“良美人，您今日主持，想来有第五美人这事是没错的，快些叫出来！”人群中有人起哄。
“这就是良美人啊，果然娇美，怪不得城主大人要请她。”
“是呀，都说娄意秋水，藤香良美，是今年的四绝，今儿又要多一绝了！”
“可这望春阁破例，是不是意味着，那姑娘……”
“来头大，且看着且看着！”
穆权在最外围嗤笑一声，感情这七老八十的老翁都进来了。
“舟无渡，妄春归，明月半湖，池姝有礼了。”
银铃般的笑声空响，一众人抬头。
高高的梁柱上，彩带飘飞，花满楼宇，那女子一身红衣，缓缓而下，活似九天仙女下凡，惊震众人。
周遭适时奏起了当红的乐曲——铃面歌。
人群饺子们沸腾起来。
穆权眼力好，算是一览无余。
纵使她带着面纱，他也知道这人，就是数月前的小骗子。
叶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