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端阳。重午山村好,榴花忽已繁。粽包分两髻,艾束著危冠。1
这一日,云依依醒得尤其早,外面的天还是黑的,第一遍鸡啼也仍未叫响。她掀开薄被,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望着头顶那片幽暗的天穹,心突然沉得令人发慌。
她伸出手,静静地感受着微凉的风从指尖经过。远处,仿佛站着一个人,满脸的胡须,外形粗犷,望着她的眼睛却格外的温柔,如水般温润缱绻。
大山哥。
此刻,你还好吗?是否也像我一样在等待着黎明破晓的时刻?你……会怕吗?怕那未知的危险,怕那不能再厮守的明天?
我怕!
大山哥,我怕!怕可能会有的危险,怕那永远未知的变数,更怕未来的路上只剩我一人独行。
忽地,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云依依恍若未觉,犹呆愣地望着远方。
不知在窗边站了多久,只知在第一缕晨光照亮天地的时候,她全身都已经僵硬了,腿直发麻,稍微动了一下便差点摔倒,若不是她及时扶住了墙,恐怕今天是少不了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了。
出去洗漱时,青青已经在厨房里做早饭了;琴儿将家里养的几只鸡从鸡笼里赶出来,顺手洒了一地鸡食;四个“木头”也已经起床了,正在院子里练功;至于萍儿则蹲在菜地旁,拎了个木桶在浇水。
原本安静的小院顿时热闹非凡,新的一天正式开始了!
“今日过节,你们吃完饭就一块儿出去玩吧,不是说今天有赛龙舟的么?”放下碗筷,云依依擦了擦嘴巴,淡淡地道。
琴儿单纯,反应最直接:“夫人,您不一起去吗?听说赛龙舟可好玩了呐!”
另外几个听到琴儿发问了,也赶紧附和,可云依依今天实在是没有心情出去玩,所以无论他们怎么劝说,均无法将她说服。
其实,她为什么不愿意出门,除了青青和琴儿,其他人都知道。而事实上,一早就知道实情的五个人,也一直高悬着自己的那颗心,只是不敢在夫人面前表现出来而已。不过,他们会顺着夫人意思出门的,尽管他们没一个人对这所谓的赛龙舟感兴趣,但哪怕仅止是为了安夫人的心,他们也会这么做。
过了今日,接下来的时局会如何,他们无从知晓,也不敢妄自揣测,只是王爷离去前留下的话,他们却并不敢忘却。王爷说,夫人是他们接下来的人生中唯一需要效忠和保护的人,夫人安,均安;夫人危,均危。
竟是连死这个字都不敢用!
王爷的意思他们明白,也再一次深刻地了解到夫人在王爷心里的分量究竟有多重,只怕是比他自己还要重一些吧?!更何况,夫人待他们极好,对他们也尤为尊重,并无将他们当成下人,而是当成家人来看待。如此,他们除了肝脑涂地,还能怎样呢?
送走几个人,云依依关上院门,回房进了空间。
今天她什么都不做,只想专心把香皂做好,然后再充盈一下面膜和玉露的库存。反正她今天不会给自己留哪怕一丁点时间去胡思乱想的。
反正,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是不是?
和云依依的坐立不安相比,大山那头却意外的顺利。其实想想也是,有云奇奇在,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他只要转动一下手掌,全部在场的人都会被固定住不动,然后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最后再施个忘却咒,保准在场的人都会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全部忘个干净。只不过,大山还想让凌昊天再受点折磨,因此,除却一山庄被固定住的人,就剩云奇奇、大山和凌昊天还清醒着了。
“三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凌昊天看着大山故作镇定地说道。该死,这是什么邪术,怎么竟将全部人都定住不动了?还有这凌昊琛,不是在当年那场大火中就死了吗?怎么会还活着?
迎着他恐惧和不敢置信的打量,大山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你说呢?凌昊天,想不到吧,你竟然也会有今天!枉我当年将你当成最好的兄弟,你就是那么对我的?权力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让你罔顾亲情,残害自己的手足?”
大山说得无比冷静,除了站在他身边的云奇奇,谁也看不出来他现在其实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他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紧地攥着拳头,可在看到凌昊天终于快崩不住的脸时,却突然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自己究竟还在期盼什么呢?答案一直都很明显不是吗?
凌昊天看出他眼里森冷的杀意,又见可救他的人全都被定住了,终究是害怕了。谁不怕死呢?尤其是他这个凌起国的皇帝,他还没做够呢,他还没享受完呢!
“三哥,你,你放过我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我我我当年其实也是被逼的,都是,都是我母后逼我这样做的,三哥,三哥,你……”
一剑封喉,诸恨皆消。从此,这世上再无凌昊琛,有的只是大山,姓陈,家住桐县,普通商人,已婚,妻陈云氏,名依依。
接下来的事情,他全权交给了云奇奇。至于他,则快马一匹赶路去了。
目的地:桐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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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取自南宋诗人陆游《乙卯重五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