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李佘?成了现在众人面对的最大问题。
倒也不能怪道修和道缘两位大师糊涂,毕竟一百多岁的人了,而且,如果真的道缘大师和谢婉沁认识的那个李佘是假的,他俩也没处知道去。
展昭问道修大师,李佘出家之前,家里有万贯家产么?
道修大师摇了摇头,说应该没有吧,李佘就是从家财万贯的皇族,到流落街头孤苦无依,才会看破红尘的。
众人都忍不住皱眉——那假的李佘冒充真李佘做什么呢?有什么好处?
以及,假李佘的万贯家产是哪里来的呢?莫非是因为这些钱财来路不正,才会假冒自己是皇族后裔,这样银子就洗白了……可为什么偏偏选了李佘呢?
展昭他们缠着道修大师,让他回忆一下真李佘有没有说起过自己的身份有什么特殊之处,或者提起过有人假冒他……
说起来,大家一起住在临安府里,道心大师真的就没发现过,杭州城里有个首富跟自己是同名同姓么?
道修大师努力想了很久,都没想出来,最后捧着花盆就跑了,说,“阿弥陀佛!人家是出家人,人家什么都不知道!出家人不八卦的!”
众人都无奈。
现在唯一剩下的线索就是贺晚风留下来的这张地图了,反正贺晚风无论如何,肯定比这几个糊涂和尚要靠谱。
众人也没心思去拜拜,决定把这案子破了再说。
本来想赶在天黑前去一趟别院的后山,可刚出灵隐寺,就看到急急忙忙跑来的影卫们。
赵普观察了一下影卫们的表情,估摸着八成是又出什么事了。
影卫们一来,没找赵普,而是找展昭,说,“钱渊家的花圃都挖开了。”
展昭点了点头,问,“那骷髅头的身体找到了么?”
影卫们说找到了。
展昭不解——找到了你们为什么这个表情?
“不止找到一副骸骨。”
影卫们一句话,展昭脸就皱起来了,有些嫌弃地问,“那找到了多少啊?”
影卫们彼此看了看,问展昭,“你猜?”
赵普让他们赶紧说别卖关子。
黑影就来了句,“总共十三副。”
“多少?”
众人震惊。
“花圃里总共埋了十三副骸骨!”影卫们回答,“感觉是一把刀一个人!”
众人默默回头,都看展昭。
展昭捂胸口,果然转运什么的都是错觉!
殷候和天尊也回头瞪道缘——都是你啊,跟他说什么明灯,他当真了看到没!
道缘大师也觉得神奇——这真是走哪儿都能捡到尸体么?
众人只好将进山的计划推迟到明天,先一起去钱府看一看。
一下子找到了13副骸骨,这可不是小事情,立刻就惊动了临安府。
秦大人和包大人一起来的,连太师都跟过来瞧了一眼。
展昭他们一大群人赶到钱府的时候,门口围满了衙役。
进入后院,那场景异常的震撼……就见花圃里挖出来好大一个坑,里面并排放着十三具白骨。
公孙皱着眉头过去查看。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这会儿展昭也是神色严肃,西湖浮尸案那十三个死者还沉冤待雪呢,这边又多了十三个。
公孙仔细检查尸体。
本来,尸体都成白骨了,挖出来一定是一堆碎骨,好在动手挖的是影卫。
影卫们这些年跟着公孙到处挖坟,也挖出经验来了……挖到骨头之后众人就不用铁锹了,大致挖出个轮廓,然后拿扫帚扫灰,就跟司天监发掘古墓似的,这样不但能完整地挖出整具骸骨,还能保持尸骨死前的姿态,方便判断死因。
这十三具骸骨是并排埋着的,表示这些人差不多是同一时间死亡,同一时间下葬的。
展昭之前一铁锹下去,戳破的那个人头是其中的一个,这人大概个子比其他人高一些,因此放进坑里的时候,脖子是折着的,所以头部也是差不多竖着的,才会比别的头骨的位置要高。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个姿势,展昭可能一铁锹也戳不到他。
这个花圃的情况就是,先挖了很深的一个坑,埋入了十三具尸体。然后铺上一半的土,再埋上十三把霜刀,最后把另一半土填回去,上面修建花圃,种上花草。
影卫们细心地在尸体旁边的土上铺上了一些木板,公孙下到坑里,踩在木板上,检查尸体。
初步的检查之后,公孙说,“每个人的手上都少一根小拇指,有的是左手有的是右手。死者全是成年男性,年纪应该都不大,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全都是练武之人。死因都是外伤,有的脖颈处有刀伤,有的肋骨碎裂,还有的身上有不少地方骨折。”
公孙捧着一颗骷髅头仔细地端详着,脸都快挨着骷髅头的脸了。
赵普在一旁不爽,见过偏心好人偏心亲人的,就没见过偏心死人的!
“小四子。”公孙跟站在坑上的小四子说,“拿点黏土给爹爹。”
“哦!”小四子翻翻小荷包,拿了个小纸包出来。
伸着手,小四子要递纸包给公孙,但由于手短,够不到。
小良子拿了纸包一跃下了坑,踮着脚踩着木板过去把纸包给了公孙。
坑边众人都好奇地看着——黏土?是字面意义上的那个黏土么?
也有人好奇地看小四子挎着的那个小荷包,这包看着也不大啊,怎么什么都有啊……
公孙打开纸包,里面有薄薄一片灰白色,湿润柔软的黏土,还真的就是普通的黏土。
公孙将黏土在手里搓了搓,搓成一长条之后,环绕在了骷髅眼眶四周围,然后轻轻按了按,让黏土铺满骷髅的眼眶。
小良子帮公孙托着那颗骷髅头,能感觉到这大概已经在地下埋了很久了,很脆,总觉得稍一用力就会碎掉。
公孙做完这一切之后,抬起头跟展昭说,“这些枯骨已经在地底埋了上百年。”
众人根据时间来推算,应该是李佘的那个年代……当然了,是假李佘。
也就是说,这些尸体跟现在的任何一个租户都没关系,无论是钱渊,还是钱渊以前住的那几户人家,百年前,这是属于李家的祖产。
公孙等了一会儿,轻轻敲了敲那块黏土,黏土已经开始发硬了,呈现一种玉石一样的质感,感觉很坚硬。小良子觉得挺神奇。
公孙轻轻将那块黏土拿了起来,仔细看,就见在黏土的边沿,有一些突起的细痕。
小良子也捧着人头,对着眼窟窿看,发现眼眶周围有一些很细的划痕。
“先生,这个是被人用刀子划过么?”小良子问公孙。
公孙点头,指着黏土上划痕边一些很浅的拖痕,说,“是刀子伸进去,然后划过的痕迹。”
坑边众人都皱眉。
公孙下结论,“这十三个人的左眼都被挖掉了。”
“那不是跟西湖浮尸案的作案情况差不多么?”霖夜火问,“那这儿有凤尊没有啊?也有脑袋上有五个眼睛的木雕么?”
影卫们都说没有,他们刚才已经将整套宅子都搜过了。这宅子的主人感觉也是突然离开的,但房间非常的正常,就是普通的人家。
秦大人问,“也就是说,一百年前也出过一个西湖浮尸案,只是尸体没丢到西湖,所以没被人知道!”
包大人和太师都觉得,从现场的情况看,就是这样。
“还有一点不一样。”展昭问公孙,“这些人是一起下葬的吧?“
公孙也明白展昭说的不一样是指什么,“西湖浮尸案是一个月死一个。”
“会不会这些人也是一个月死一个然后分开埋的?”赵普问。
公孙想了想,摇摇头,“这个坑不像是一点一点挖成的,这些尸体基本是都是躺在一个面上的,表示坑是一次性挖好的。如果是挖一个埋一个的话,那坑的大小应该适合每一具尸体吧,就不会出现被展昭戳中那个骷髅的情况,那个坑明显短了。”
众人觉得倒是也有道理。
公孙叹了口气,说尸体埋在地下实在太久了,而且没有衣服么?衣服都烂光了?还是都是光着下葬的?
案子查到现在,问题却越查越多,也不知道拨云见日的那天得等到什么时候,是贺晚风的那张地图么?
说起那张地图,白玉堂又拿出来看了一看。
“啊……”
五爷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就跑了。
众人都一愣。
展昭赶紧追着出去了。
殷候问天尊,你家小白堂怎么啦?
天尊摇了摇头,嘀咕了一句,“唉,年轻人要劳逸结合啊,不能一直忙案子,小日子偶尔也是要滋润一下的哦。”
说这话的时候,包大人和太师正好经过,太师一个劲拽包拯袖子。
包大人立刻点头,说,“对的对的,这个案子结束之后是要好好放个假啊……展护卫和公孙先生也很累了,需要散散心休息休息……”
赵普瞄了包大人一眼——你也知道啊老包?!
霖夜火噘嘴——那我家哑巴呢?!
众人想了想,都觉得想法是不错的,可问题是展明灯走哪儿冤魂都争先恐后地往他跟前扑啊!
“所以最好是能去不会出事情的地方。”皇上给出主意,“要不然去陷空岛吧?”
南宫睁大了眼睛看他——可别!万一陷空岛也出事怎么办?
赵普在一旁腹诽——没准不带着你还能好点儿!
……
展昭跟着白玉堂跑了出来,五爷没回别院,而是在路上左右看了看,最后冲进了一家酒楼。
展昭纳闷——小白堂是饿了么?
白玉堂到酒楼跟伙计要了两根筷子,就又跑了出来,拉着一脸懵的展昭回去了钱府。
众人就见两人风风火火地出去,又风风火火地回来,都搞不懂怎么回事。
白玉堂找了一张院子里的石桌,跟赭影借了把匕首,就开始削筷子。
别说,五爷木工活还不错,筷子削细了之后,五爷又拿了那个装地图的竹筒过来,按照蜡封上那个三角套三角的火签图案,量了一下长短。
将两根筷子切成了六段,三段是大三角边的长短,三段是小三角边的长短。
五爷将六根木段做了做简易的榫头处理,很快,就做成了一个跟那个蜡封上火签一样的三角木框,连大小都一样。
将地图铺好,白玉堂把那个木框摆到了地图上那些看不懂的文字符号上面。
三角一摆上去,围观众人立刻“哦!”了一声。
原来,贺晚风的整片文字,就是一组字谜。他将文字拆分,按照一定的规律排列,火签上的那个双三角图形,就是解开这些字谜的关键。
简单点说,这个双三角的框里可以分成四个小三角。
把大三角正着放,那么三个小三角是正着的,一个小三角是倒着的。
同理,把大三角倒着放,那么三个小三角是倒着的,一个小三角是正着的。
一个大三角,一次性可以框出四个字符,这些字符之间有微妙的距离差别。
有的大三角正着放可以框出,有的大三角倒着放可以框出。
只要框柱字符后,把所有倒着的字符全部正过来,就能组成一个正常的文字。
贺晚风运用了六种不同的文字,相互穿插,分解使用,就算掌握了那个三角框的规律,还需要掌握六种不同文字,才能看懂全篇的意思。
当然了,在场的白玉堂、公孙和妖王都掌握这些语言。
五爷找了纸笔来,将这些文字都组合并且翻译了出来……最终,贺晚风那张“天书”地图,被破解了。
而一看上面的文字,众人都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殷候伸手,拍了拍目瞪口呆的展昭,“你那绝对不是衰运,是好运啊!”
众人也都连连点头,多亏了展明灯啊!
为什么大家都会有这种感慨呢?
因为还好刚才被这边发现尸体的事情耽误了,他们才没来得及进山。
如果在没看懂这张图纸的情况下,贸然去了别院的后山,那后果可能不堪设想,真是好险,好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