烘干机不知道先前在屋里干什么,身上的钢甲脱了下来,现在只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衬袍,他握着长枪,变色变了几变:“老大,我忽然有不祥的预感……”
我说:“的确很不祥。”我举起拔出父亲巨剑,让他看到剑身上那层薄薄的光泽。我说:“这附近一定有敌人。”
烘干机正要说些什么,忽然一根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弩箭插进了他的胸口,我瞬间一惊,几乎睚眦俱裂,我立刻蹲伏在地上,顺手勾出一张桌子挡在面前。
几乎是同时,挡在身前的桌面就好像迎来了一场暴雨一般,无数“笃笃”的声音响起来,我甚至看到密密麻麻如马蜂一般闪亮的箭簇镶嵌在桌子这头。
从箭矢的穿透力和射击角度来看,敌人应该是在七十步到一百步的距离上房间,从箭矢的密度来看,敌人应该不少于五百人。
我知道,瑞巴奇村处在两座丘陵中间,北边是一座较宽阔的平原,后面是一条满是鹅卵石的河滩,不可能是从河滩上来的,那样我们能听见水声,也不可能是从两边射过来的,两边的丘陵虽然不高,但沟壑极多,根本不适合排开这么密集的射击阵型。唯一的进攻面只有北方的平原了。
可是在我的印象里,北方的平原最多也只能展开五百人的密集射击阵列。弓箭手不可能没有同数量肉搏单位配合的,也就是说敌人至少在一千以上。
我撇过头去看了眼烘干机,他胸口中了两箭,但整个人还是顽强地挣扎到墙根背后。不知道伤得严重不严重。
这一番齐射,一下子把全村都惊动了,几个出来看情况的村民被第二波箭雨射倒在地。这里也看出姑娘们的训练来,她们没有一个仓促出来查看的,而几乎是很快就据守着住宿的房屋开始了对射。我看见不远处雅米拉所住的房屋拉开跳窗,露出雅米拉那美丽的金色长和寒光闪闪的箭簇。
我喊道:“嬷嬷茶!”
几步外的小房子里传来嬷嬷茶应答的声音。
我说:“知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头?你现在的警戒能力已经直追咆哮了!”
嬷嬷茶怒吼着说:“不知道,他们像突然间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
问答间,我忽然听见了上千人的齐声呐喊,紧接着一阵排山倒海一般的脚步声涌了上来。嬷嬷茶这一瞬间声音都变了:“他们,他们冲锋了!”
我探出头去。看见至少六百个穿着漆黑链甲的家伙,眼中全是血丝,披着黑色的斗篷,手持一米多长的钝头刀、狼牙棒、弯头剑或者军用斧,呐喊着,浩浩荡荡地涌了上来。
我想,拼了吧,啊,只有拼了!我紧紧握住父亲巨剑的剑柄,等待对方的呐喊声冲进村子,进村的第一家是鲍勃和温牛的住所——我们对他还不够放心,也不了解;第二家是嬷嬷茶和咆哮的住所;第三家是我的住所;第四家是烘干机;第五家是梅尔瓦;第六家是雅米拉;威利和其他几个男骑士在南边面向河滩的住所里住着,我们把女孩子们保护在中间。
疯的人们仿佛夜晚窝车则外涨起的黑色海潮,一下子就越过了第一家住所,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接近第二家的时候,突然大门化为破碎的木屑,一震之下像一阵箭雨飞了出去。我的耳朵瞬间失聪,但心里却明镜似的知道怎么了。
一团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从那扇门里飞出来,狠狠撞进迎头扑来的黑色海潮。像一头疯的狂牛,在扑来的黑潮里犁出一条深沟。紧接着,这团空气飞到黑潮的中央,立刻化作一个倒扣的碗状气浪,朝四周扩散开去。
无数人被气浪冲翻,无数件链甲被气浪撕开。
我猜肯定是咆哮说了句什么话,是什么话呢?难道是“有危险!”或是“什么人?”,又或者是……“救命啊!”
紧接着,我就看见嬷嬷茶从房间里跳了出来(好吧是摇摇晃晃地摸了出来)接着向我所在的方向撤退。紧接着咆哮从房间里窜了出来,于千军万马之前深吸一口气,似乎还要吼出惊是那巴尔,就算是他的前上司诺德王国的领主也不一定能拿得出来。
我下意识,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就这么短短的一息之间,鲍勃又舞起了两团刀光,竟然直直向黑色海潮的方向逆流而上,刀光过处,对方的乌钢链甲几乎就是被一刀之间划开来。
梅尔瓦的底气壮了很多,指挥姑娘们保持线阵推进。箭雨一刻不停,不多时就射出了一半多的积蓄。我看着对面的未知势力虽然隐隐有些混乱,但人数上的优势毕竟不容易逆转。一旦这边的箭矢用完,接着就将面对残酷的肉搏战,那时候姑娘们难免会出现死伤。
我正在着急,身后威利已经闻讯而来,他们离战场较远,来时都已经是披挂齐全的骑士。但看着面前的场面,还是不禁变了脸色。
当初面对一百多灰斗篷的弓弩手,他们敢义无反顾冲锋,一方面是因为彼此相差不算太悬殊,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对方除了弓弩,只有一些短匕,连他们的盔甲都剖不开。
而现在不一样了,就我粗粗一眼看过去就见到至少两三百把长短矛在月色下反射光华。十几人的骑士冲进去很快就会被撕碎。
突然梅尔瓦惊呼了一声。我猛地回过头,看见鲍勃忽然跌跌撞撞冲了回来,他的脸上被不知道什么划出了一条长长的伤口,从左耳到左嘴角,血肉翻了出来,在月色下无比狰狞。但他没能冲回来,他陷入敌阵太深了,太多的刀剑堵在他回来的路上。
他还是吃亏了,双拳难敌四手!
我来不及多想,跳上一匹从马厩中跑出来的无鞍烈马就向鲍勃的方向冲了过去。威利一声唿哨,十几个披挂整齐的骑士跟在我背后冲了出来。
马如箭一般射出去的瞬间,我忽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多少年前我在佣兵队时往往就是这样一马当先的,可是那次打击之后,我怎么就颓废了,只会跟在威利他们背后摘果子了?
要不是从迪斯它堡一路过来的血战,我可能还无法找回当年的一丝一毫感觉吧?
这个时候,我才感觉自己,有了那么一点圣王里昂继承人的味道。
我大喝一声,父亲巨剑接着烈马奔腾之势猛然一挥,冲在最前的一个家伙连同他的双手战斧、乌钢链甲、乃至背后的短标枪一起一剑两段!
马势更不停歇,如同雪崩中的一块巨石,一头扎进对面的黑色人潮中。紧跟着我的威利自动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菱形阵,我就是这个菱形阵的锋刃,把厚厚的人潮从中切开。
鲍勃大吼一声,手中斩马刀如同打了鸡血,再次车轮般翻飞起来。
凡事挨到刀光的,刀剑折断,人头落地!
我冲到了鲍勃面前,一把把他拉到了马背上,父亲巨剑抡出一个大大的半圆剑圈,一片血舞飞溅。威利带着骑士们紧跟着冲刺到了我身边,至少又有七八个人被马匹庞大的冲击力撞飞起来。但同时,马匹这一股冲刺之力也到了尽头,有一个骑士的马打着响鼻,忽然前蹄一软倒在地上,立刻被蜂拥而上的人潮淹没。
这时候我听见鲍勃喘息着说:“温牛,那个中国厨师,还在房间里!”
救还是不救?!我在一瞬间再度遭遇了迄今为止最难的一道选择题。
我看看身边围着我的骑士们,刚刚就在我犹豫的片刻,又有一个外围的骑士被乱箭射中,落下马去,人还在半空中时,头部又中了一箭,眼看活不了了。
我咬咬牙,突然跳下马,一脚踹在那匹没有马鞍的烈马屁股上,那匹马本就已经受了伤,被这一脚一踹,立刻人立而起,几乎要把上面的鲍勃颠下来,接着扭头转身就跑了。
我在这一刻已经下了决定,不会让同样的事情生第二次!我对威利怒吼道:“快点回去,人太多了,你们不行,十分钟后让咆哮和彼得做好接应准备!”
是的,我虽然决定要单枪匹马(好吧已经没马了)去救温牛,但并不代表我打算白白送掉命去。
毕竟,温牛这个人,虽然是同伴,但了解还是不深。而且面前这个局面,十几个骑士也无法翻:“黑暗教团是不是说,活的我比死的我要重要得多?”
说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我忽然拔腿向第一栋房子的方向扑过去,堵在那个方向上的敌人出一阵兴奋的野兽般的嚎叫,迎着我涌了过来。
父亲巨剑上微微跳动的光芒在这一瞬间暴涨起来,耀眼的如同一轮太阳,升起在黑色的海面上。
第一招,横扫千军!
这一道耀眼的剑圈形成的一瞬间,我就感觉到至少有二三十人从胸口被剑圈斩为两节,他们身上黑沉沉的乌钢链甲在父亲巨剑的剑芒下不比稻草坚固多少。
就这一招之间,我就打开了通向第一栋房子的路。
一个刺耳的声音忽然从我背后响起来:“放箭!放箭!射死他一样的!”
接着,一阵嗡嗡的闷响,好像千万只蜜蜂同时扇动翅膀的声音从:“你省省吧,是我进来了。”
温牛不敢相信地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恩公!恩公真的是你!我以为我死定了,没想到恩公你居然真的来救我了,恩公你救了我两次,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用我们中国人的老话来说您对我是有再造之恩呐,要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已经救了我两回了,您都相当于造了十四级浮屠了!恩公,您对我这样义薄云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样,我给您保证,以后我给你炸油条再也不用地沟油了,打死也不用了,谁用谁生儿子没**儿……”
我虽然不知道地沟油是个啥东西,但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货,我稍微动了动身子,呻吟道:“你给我闭嘴,要不是我现在身受重伤,我一刀就劈了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