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正中央的宽厚石质楼梯,直通向总督府大厅的二楼。上好石料一阶一阶打造而成的光滑石面,经过手工匠人用良木打制的楼梯扶手,红色的,直铺向二楼的毛皮地毯。
往日那里便是作为萨法特总督生活起居的卧室,虽然萨法特总督是一个忠诚于阿达姆.贝克尔海里凡的人,但是这却并没有阻止他内心中极尽奢华的一面。萨法特总督的房间可以说是整个城中最最奢侈的厅室,而现在,那里便堂而皇之的成为了阿尔方斯的私有产物。
伫立在总督府二楼圆拱形木质大门前的两名盔明甲亮,神色巍然的士兵,正是直属于阿尔方斯最忠诚的力量,皇室卫队成员。两人的右手一直紧紧的握在剑柄上,如同恶狼一样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
此次对外开战,皇室卫队可谓是非常重视。派出了足有一半的人,也就是五百人去随时戒备在阿尔方斯的身边,以保护阿尔方斯,当然这种“保护”是在完美的情况下,如果这其中有人想要背叛阿尔方斯,对阿尔方斯行刺的话,这种保护反而成了谋杀。
其实早在很久之前艾莫就对皇室卫队下了黑手,在里面进行了策反,虽然见效甚微,但是终归皇室卫队中有了听命于他的人,随时向艾莫汇报阿尔方斯的行踪,并且将在关键时刻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倘若,一切真的按照一个名叫艾莫的戏剧家的剧本写好的来走的话,现在阿尔方斯早就已经身异处,要么是被行刺的刺客,要么是被自己的部下杀死。不过很可惜,聪明如阿尔方斯早就想到了皇室卫队有可能会被艾莫收买,因此他早早的便就对皇室卫队中进行了秘密布控。到头来身异处的反而是这次阴谋的策划者。
皇室卫队中凡是绝对忠诚于科莱斯芒皇室的人,全都被阿尔方斯作为一枚深深的钉子嵌入了卫队中,秘密的反间谍行动也进行了展开。可以说,只要艾莫策反了一个。阿尔方斯就能立马知道,并且再次的将倒向了艾莫的成员收拢了回来,用功名、用利益。这样的话,在艾莫不知不觉当中。他对阿尔方斯行刺的计划,早就已经被这些双面间谍泄露给了阿尔方斯,可笑艾莫还不自知的被蒙在鼓里,坐着不切实际的美梦。
“国王驾到!”两声浑厚的声音从两个卫队成员的口中出。
大厅中原本喧哗的氛围,兀的安静了下来。整个大厅中陷入了第一次的寂静。或者说是轰动。
贵族和教士们很有默契的没有再进行交谈,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缓缓的渐渐的围在了厅中,分成了两派,翘以盼的看着二楼的木门。
如果说是之前的还未掌权的阿尔方斯出席一场舞会的话,是绝对起不到这样轰动的效果的。人们最多也就是为了表示尊敬,微微的向阿尔方斯致意,但是现在,每个人都已经无法对这名国王有任何的轻视行为,盖因现在阿尔方斯完全足以让众人敬畏。有着令人尊敬、敬畏的代表君主权威的权力。
维克斯因为先前与列支登一直处在边缘的位置,因此没能在熙攘的人群中找到一个很好的位置,去当面见到这名国王,只能处在人群的边缘位置,远远的看着缓缓走下来的国王。
“不知道这次国王陛下会先召见谁呢……”一个贵族对身边的人说道。
处在边缘也有边缘的好处,至少在边缘外围的交谈不用担心会传入国王的耳中。但是即使如此,两个贵族还是只能轻声低语的慢慢交谈,生怕声音太大会引来别人的注意。现在可不是一个吸引人们注意的好时机,好地方。
“应该是神殿骑士团的巴雷斯吧,这次他出的力可不少……”一旁的人回答道。
“哎。看来这一次若翰骑士团的处境不好过咯。”
“那可不一定,你没有看到旧贵族那边的脸色吗,那才叫真正的难受。”
“啧,这也是他们应得的……”
“静观其变吧。国王的旨意可不是我们能够揣度的。”
果不其然,传令官用雄壮的声音唤出了埃弗拉.德.巴雷斯的名字。
埃弗拉自然是在众人的掌声中缓缓向前走去,来到阿尔方斯的面前,弯下了腰向阿尔方斯行礼。
虽然隔着老远听不见阿尔方斯和埃弗拉在谈论什么,但是想必也应该是一些好听的场面话,毕竟真正的机密是不可能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的。
反观一下。教会的教士、若翰骑士团、新贵族的脸上都露出了僵硬的笑容。尤其是教会和旧贵族,旧贵族在此次的行动中受到的打击不可谓不大,而教会的人则更是有几分强颜欢笑的感觉。
教会虽然看起来在公国中的势力非常庞大,但其实也正是这种非常庞大的势力让教会的人做起事来有些投鼠忌器。
若翰骑士团与神殿骑士团是两个经过教会认定与批准的两个骑士团武装力量,按照常规来说,这两个骑士团应该是在某些方面上听从教会的调度。但实际上,若翰骑士团与神殿骑士团对于教会的命令大都是爱理不理,仅仅保持着面子上的尊敬。其实这也难怪这样,人人都是有权力的贪欲之心的,有谁喜欢别人对于自己的权力指手画脚的呢?
旧贵族与新贵族,从根本上来说,这两大势力都是得到教会认同的,但正是因为这种认同让教会感到了一种头疼的感觉。到底是支持新贵族还是旧贵族呢?在还没有生军队中那血腥的一夜时,教会绝对是不遗余力的支持旧贵族的,对于新贵族只是给予了精神上的支持与安慰,可是当旧贵族的势力遭到重大打击后,教会突然现了自己正处于一种非常尴尬的境地。
支持旧贵族,很明显是一种得罪皇室的不明智的行为,支持新贵族?教会又不好意思拉下脸。
至于皇室,则更让教会尴尬了,难不成现在立马跑到阿尔方斯面前坦言自己之前支持艾莫的行为是一种非常错误的选择?这无疑又会得罪死而未僵的旧贵族。
魔法公会……这就不需要多说了,教会没有对魔法公会里的那帮魔法师开出永罚就是不错的了!(永罚:是一种相对于暂罚来说的观点,是教会神学末世论用语之一。教会认为犯大罪的人。特别是那些听过福音却不相信的人,这些人死后,他的灵魂就要下地狱,就要受尽各种极刑。永不得赦,成为“永罚”。现实中的希腊神话中,西西弗斯曾被判为永罚。)埃弗拉在与阿尔方斯交谈一阵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退了下去,双手摆了摆衣襟。缓缓的踱步向神殿骑士团的所在角落走去。
在与瑞伽擦肩而过的时候,埃弗拉还不忘向他微笑致意,当然,这份微笑中到底有几分真情实意就值得人们去揣度了,只怕这份微笑里讥讽的意味更大一些吧。
瑞伽对于埃弗拉的微笑并没有表示什么,只是一如既往的板着个脸,冰冷的不一言,紧紧的盯着阿尔方斯。
瑞伽和埃弗拉就像是冰与火一般,一个沉寂一个跃动。但是相同的,两个人都有着一个在公国中无比显赫的身份。若翰、神殿两大骑士团的团长。
只不过现在人们没有什么心情再去关注两个骑士团团长之间的针锋相对了,人们的注意力全部的都集中到了王冠下的阿尔方斯那里去了。
教会的教士,若翰骑士团的骑士,旧贵族们,新贵族们……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的露出紧张的神色,眼中充满了一些深沉的思考。
接下来,阿尔方斯开口唤上去的人,将会挥着一种举足轻重的意义。第一个上前去的,是神殿骑士团,这一点毋庸置疑。因为没有哪一个派系能够像神殿骑士团那般不遗余力的支持着阿尔方斯,甚至犯下了滔出了几句话,不过由于距离过远,下面的人没有听清楚阿尔方斯究竟在说什么。
庄严的传令官的声音再次在大厅中传来:“请托梅利奥子爵阁下!”
轰,大厅中再次的出现了轰动。这次的轰动不同于阿尔方斯出现时威严的轰动,而是一种震惊与不解的轰动。
托梅利奥?是谁?公国中有姓氏为托梅利奥的贵族吗?或者说,托梅利奥是公国中哪一个地方的名字吗?
种种疑问充斥在人们的心中,没有人知道,这名“托梅利奥子爵”是何许人也,甚至都从没有听说过这个姓氏。想必,这名子爵平日里一定是深入简出,否则不会这么的籍籍无名,但是倘若真的是深入简出的话,阿尔方斯又是怎样知道这名托梅利奥子爵的呢?
各种各样的窃窃私语声在人群中传来,人们都在讨论着这名托梅利奥子爵的身份,不过很可惜,当他们问起自己身边的人有没有听说过托梅利奥这个姓氏的时候,每一个人都露出了一种不解的神情,表示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事情。
而我们的当事人呢?维克斯.托梅利奥子爵阁下,现在的他正在一脸错愕的露出了一种古怪的神情。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推开了人群,向着大厅中阿尔方斯所在的地方前去。
人们的目光突然聚集了过来,看着慢慢走上前去的金青年。灯光夜影下,金色的头闪烁着一丝奇异的色彩。
“是他,我记得他。”一个贵族忽然惊呼了起来。
“他是谁?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这个人?”旁边的人问道。
“博塞克森子爵,那个千人骑兵队中幸运的小伙子。屠龙者。这样说的话知道了吧。”
“嘶……就是那名杀死了一头巨龙的来自沃尔夫的子爵?”倒抽冷气的嘶嘶声从他的喉咙中了出来。
“没错。没有想到陛下竟然如此看重他。”
在看到维克斯后,人们忍不住的交头接耳起来,如果说之前阿尔方斯单单只说一个托梅利奥子爵的话,还没有几个人知道,毕竟一个人在公国中不可能记住每一个人的姓氏。但是一旦说起博塞克森子爵的话。那就当真可以算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博塞克森子爵,一个随着千人骑兵队出征,然后不知怎么地得胜归来的屠龙者,这其中生的故事虽然不能够说是每个人都耳熟能详,但是人们却大都记得了这名年轻的屠龙者的爵位以及封地。至于姓名,只怕是很少有人知道吧。
埃弗拉,瑞伽,登威等人的目光灼灼的紧盯着维克斯,仿佛要将他全身都看看透一样。很难想象一个人类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犀利的眼神,看来久年的身居高位让他们全身上下无一不是犀利的锋锐。
不过埃弗拉仅仅是看了几眼后。就微微向维克斯一笑,然后闭目养神了起来。说句实在话,现在的他无需因为维克斯的突兀登场而慌乱阵脚,反正埃弗拉已经是第一个登场的了。
相反的,瑞伽和登威注视维克斯的时间就长了许多,不过最终他们还是转开了视线,没有再注视维克斯。
“蹬蹬!”维克斯的每一步都狠狠的桥在大厅的大理石地板上,出了令人心惊肉跳的沉重声音。
“参见陛下。”维克斯停住了,他探头看着坐在上方的国王,将右手置于胸前。慢慢的单膝跪地,低下头去。
“平身。”
“谢陛下。”
“封赐维克斯.托梅利奥为塞勒姆伯爵。”
“…………”
“………………”
“…………………………”
大厅中忽的又静了下来,人们都有些错愕的看着台上面色平静的阿尔方斯,想要从他精致的脸庞上看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很可惜。没有人能够从静谧的阿尔方斯身上看出来一丝风吹雨动,他就像之前那样,平静的坐在那里,脸上也不因众人的错愕而有异动。
塞勒姆,在欣科河西面的塞勒姆。那里虽说不如萨法特那般耕地广布,但是却也不能说是沙漠那般一片金黄。要是想要很好的形容的话,用荒漠来形容比较贴切。由于降水的不丰沛加之没有灌溉水源,所以那里便是一片零星散布着一些草地的荒漠地区。
单单按地理优势来看的话,那里没有萨法特那样优越的环境,也没有易守难攻的是一处兵家必争之地。
不过塞勒姆却有着一个其他地方所不能比拟的优势,那就是,塞勒姆有着大量的铁矿,而且有许多的露。阿尔方斯现在的承诺有些类似于空口支票,好似沙漠中的海市蜃楼。
不过这其中也透露出另一种含义,那就是阿尔方斯下定了决心要踏过欣科河,他的雄心不仅仅是占领萨法特以及其周边城市这么简单。
原本在众人的心中。早就思量到阿尔方斯会给维克斯一些赏赐,比如封一个看起来显赫的爵位,并且给予一块不好也不差的封地。但是没有人想到,阿尔方斯竟然会如此的大方,竟然承诺要将塞勒姆赐予下去。
这已经不单单是普通的嘉奖了。而是赤裸裸、明显的道。
只怕这一次自己想要暂时的在公国中隔岸观火,明哲保身也是不可能了,阿尔方斯此举表面上看上去是给了维克斯极大的好处,但实际上却是将维克斯夹在火炉上烘烤呀!
塞勒姆的伯爵。根本就是一个站在风口浪尖上的爵位,一旦他维克斯去了塞勒姆,就代表着他要准备与公国中其他势力来一些明枪暗箭了。
先,在阿尔方斯对他做出这样的安排之后,维克斯就不避免的要做新贵族中的代表、领袖,哪怕这并不是他所愿意的,但是在表面和名义上,大多数的人都会相信维克斯在新贵族中至少是在外人看来,维克斯是新贵族的代表,是代表新贵族利益的人。要不然。阿尔方斯怎么可能会选择他这个来自沃尔夫的小贵族来掌握这么重要的一座城市呢?
同样的,在维克斯默认,不,或者说是在阿尔方斯肯定了塞勒姆伯爵的身份后。维克斯就会成为一面吸引旧贵族、教会、若翰骑士团招摇的盾牌。通常一个新兴的群体在展露锋芒后,一定会招致其他旧势力的敲打或者不满。很荣幸的,维克斯现在就是这样的一个角色。
阿尔方斯需要一面盾牌,来替他暂时抵挡来自三方势力的火力,那样的话,阿尔方斯才能争取到时间在公国中完成它的部署。
可以说。维克斯的身份越高,名声越显赫,势力越强大(当然,是在不威胁到阿尔方斯的情况下),能够为阿尔方斯争取到的时间就越多。纵使维克斯在最后被三方势力击败了,到时候阿尔方斯想必也已经完成了部署,巩固了自己的地位了。
按理说,阿尔方斯如果只是单单的想要牵制一下各方的注意力,应该有比维克斯这样的无权无势的愣头青更好的人选。比如新贵族中就有着不少有着深厚背景的来自大6上其他地方的贵族,如果他们动起背后的势力,不见得会比一些老牌的、在公国内势力盘根错节的人来得弱。
不过阿尔方斯要的就是维克斯这样的无权无势的人,倘若掌握塞勒姆的人真的是一个有着深厚实力的人,只怕阿尔方斯才要真的担心起来吧。
养虎不成,反被虎咬。这样的事情,阿尔方斯可不希望生。所以维克斯就这样进入了阿尔方斯的考虑之中。
足够高的名望,屠龙的事情在回国后进行酵,维克斯的声望肯定暂时的在公国中一时无二。
强大的势力,这一点维克斯着实没有,不过这一点是可以培养起来的么。什么,怕公国中其他势力在维克斯还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打击维克斯?
阿尔方斯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维克斯本来就是他刻意培养的一面盾牌,怎么会任意的让别人打压维克斯呢。况且,其他的势力也不好这样着急的做出行动,过于难看的吃相可不是什么好的风评,在各方关系如此复杂的情况下,谁一旦露出了马脚,恐怕会立马遭到打击。
维克斯抬起头来,用着紫蓝色黎明样的眼睛看着端坐着的少年,他头上的王冠仿若巨兽。
阿尔方斯低下头去,用着蓝紫色晚霞样的眼睛看着半跪着的青年,他腰间的佩剑仿若雄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