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在发完那条消息之后,觉得有些不妥。
哪怕对方是他的粉丝，到底也是个陌生人，对着陌生人说这种话，他的性格还没有自来熟到那种程度。
只是对着这个人时,那种话莫名其妙就脱口而出了。
他有些忐忑。
对方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他的那条消息,很久都没有再回复他,江淮等了片刻,发现确实没有了动静后,试探性问道：[你想好要约什么样的画了吗？]
对面彻底没了动静。
江淮有些失落。
他以为是他在粉丝面前暴露了不好的一面，导致了对方粉丝滤镜破碎。
但江淮也没在意太长时间，很快就联系了其他的客户。
客户千千万，不行他就换。
与此同时,在陆氏。
陆无祟放下了手机，觉得他真是鬼迷心窍了。
自从上次参加宴会,见到了江家的那个小少爷后，他一直在看他的资料，发现了他的社交帐号后,更是经常在上面试图和他互动。
就在最近,他甚至以约稿为由,加上了对方的微信。
江淮的微信和他的公众账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有粉丝的地方，他好像个好奇宝宝,什么都要问一句。
但微信上,他的朋友圈甚至没开放，属于万年不发一条的那种。
明明那么喜欢和别人分享东西。
在看见江淮主动和他发消息时,陆无祟几乎立刻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去回复。
可是,江淮的消息也令他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下来。
——这是个有夫之夫。
不管江淮和陶出南的婚姻是怎么开始的,究竟是不是联姻，他们结婚都是一个既定的事实，是改变不了的。
陆无祟再次看向江淮给他发送过来的消息时，没有急着回复。
正好这时助理敲了敲门。
陆无祟道：“什么事？”
范濛小心道：“陆总，老夫人说希望您今晚能回趟老宅陪她吃饭。”
老夫人已经八十了，这个年龄段的老人，都比较的怕寂寞。
陆无祟道：“知道了。”
晚上，陆无祟就去了一趟老宅。
这次倒是没有那些烦人的亲戚，就老夫人在等着他，但看她的样子，也有点来者不善。
果不其然，陆无祟刚坐下，陆如梅就道：“上次你想联姻，应该是想找个伴了吧？”
在几年前，陆无祟就说过，在忙工作时，没有谈恋爱的心思。
那时陆如梅问他，大概什么时候想谈恋爱。
陆无祟回答说，想谈的时候就谈了。
他那句话只是敷衍，万万没想到陆如梅当了真，之前她从来不问这方面的事，但自从陆无祟决定联姻开始，她就彷佛开了闸，时不时就问上一句。
陆无祟一顿。
“行了行了，我不问了，”陆如梅连忙打住，“你自己决定吧，能让我在合眼之前抱上孙子就行。”
陆无祟原本确实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记但他今天晃了下神，很快又回过神来，继续敷衍道：“再说吧。”
“我就知道，”陆如梅叹了口气，“我也不逼你这些，但哄你奶奶开心总会吧？最近陆家这些人吵得我脑子疼……”
陆无祟一旦有什么动作，陆家的那些人必定要来找陆如梅告状。
叽叽喳喳的，想想就知道有多烦。
明天他记得有个拍卖会。
去给老夫人淘两件东西总是可以的。
陶出南没在家中待太久。
他的性格本身就不爱受拘束，尤其是要和江淮一天到头面对面时，都不用江淮采取什么行动，他自己就想办法跑了。
江淮隔天从自己的房间里出去时，听见陶太太和陶青莉有些崩溃的质问下人时，还对陶出南产生了些敬佩。
陶太太道：“说好的跟着我去拍卖会，我还真是上辈子欠他的，还不是他非得搞得大家都知道他不满这段婚姻，不然我怎么会想着让他带江淮出去露个面？”
陶青莉道：“妈妈，我要上班去了，你……”
陶太太气得一直在深呼吸。
她的视线忽然落在了楼梯间站着的江淮身上。
陶太太有些犹豫道：“还是让他陪着我一起去？”
陶青莉顿时冷笑起来，“一个人肯定没有两个人的效果好，不如算了。”
“这怎么能算了？”陶太太气得揉太阳穴，“总有那么多的人嚼舌根，陶家和江家的关系现在还不能让他们来揣测！”
陶青莉的目光放在了江淮身上。
不等她说什么，陶太太已经决定完毕，对着尚且没搞清状况的江淮道：“小江，你跟着我出去一趟，回来给你奖励。”
江淮被搞上了车。
比起陶青莉来说，陶太太是个等级观念没什么深的人，她拥有着愚昧、爱管闲事和自由自在三个属性。
她倒是没怎么瞧不起江淮。
否则陶出南也是她的儿子，她不至于让儿子娶一个她都看不上的人。
到了现场时，江淮还晕晕乎乎的。
他只记得陶太太说要给他奖励，但究竟是来干什么，他没搞明白。
陶太太告诉江淮跟在她的旁边。
然后，在路上遇见了其他的夫人。
江淮想了很多，万万没想到，他的作用仅仅是跟在陶太太的身后，给她充场面用的而已。
甚至都不用说话，他露个面就行。
当对面的太太夸奖自己的儿子听话时。
陶太太笑容满面道：“哎呀我儿子太忙，但是他和我儿媳感情好，拜托儿媳跟着我一起来挑选心仪的东西呢。”
别人疑惑问：“你儿媳是……”
这时陶太太拍拍江淮的肩膀，笑容满面道：“这不在这里呢吗？”
江淮：“……”
对方：“……”
在江淮踏入拍卖场开始，陆无祟就看见了。
主要是江淮和这里格格不入，就像是只误入歧途的小羔羊，非常显眼。
陆无祟看见了他无措的神情，还有跟在别人身边时&3034记0;懵懂。
和他在社交平台上，天天问东问西的形象完美重叠在了一起。
陆无祟待在的是上层，有玻璃窗可以纵览全场，可下边的人具体说了什么，他是听不见的。
拍卖场的经理知道他是大客户，从他来开始，就一直在他的身边服务他。
经理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陶家，立刻道：“这不是陶太太吗？前段时间听她说要带儿子和儿媳来，今天这是带了谁？”
陆无祟淡淡道：“她儿媳。”
“啊这样啊，”经理有些尴尬的笑，“平时没见陶太太儿媳露面，还挺意外……”
不过他都不知道的事情，面前的陆总是怎么知道的？
陆无祟透过玻璃，眼神牢牢锁在了那张白嫩的脸上。
陶太太凭一己之力，演了一出好戏。
江淮至始至终都把自己当成了透明人，直到和陶太太进了拍卖休息室，她才整个人松懈下来。
“一个个都不靠谱。”陶太太道。
接着，不等江淮回答，她又接着开始给陶出南发微信，开始了她狂风暴雨般的催促。
她发消息还不是手打，而是一条接着一条语音。
江淮缩在沙发的一角，想象自己是朵蘑菇。
终于，在陶太太去发第十八条长语音时，江淮站了起来，对着她道：“阿姨，我去厕所……”
陶太太挥了挥手。
江淮立刻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拍卖场里的厕所非常豪华，江淮在进去后就在思考要不要出来。
好吧，其实他是想开溜。
陶太太如果是想展现他和陶出南感情好，那么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就算是他真的走人……应该也没关系吧？
就在江淮思考这个问题时，他听见了厕所有人进来的声音。
对方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听上去不像特别着急的来上厕所，反倒是像巡视。
江淮眨了眨眼。
很快，他又没听见声音了。
江淮做了决定，他决定离开这里。
就在他准备出去时，江淮面前的门被敲响了。
——他听见了一个很好听的声音，语气也很有礼貌的样子，询问他：“你好，有人吗？”
江淮：“……”
这、这旁边不是有空位置吗？
而且门都锁上了，有没有人还用问？
懵了的江淮没想那么多，他知道一直占着公共资源是个很不好的行为，立刻打开了门。
在门打开后——
江淮看清面前的人是谁，立刻又后缩了一步。
在他的面前，陆无祟正静静地盯着他，脸上的神情很平淡，彷佛没觉得自己敲别人的厕所门有什么失礼的。
江淮的脸上满是迷茫。
陆无祟后退了一步，转过身去，在洗手池上洗了把手，“我看着你进来很长时间了，怕你出事，才进来看看。”
江淮张了张嘴，结巴道：“那，谢谢？”
陆无祟面色平淡，“不用谢。”
记江淮：“……”
江淮觉得他好像只刚刚膨胀的气球，被针扎了一下后，瞬间瘪了气，溜走的念头逐渐又收了回去。
他不是个容易跟陌生人搭话的人。
所以在光速洗完手后，他立刻从陆无祟的身后绕了出去，像一只见了猫的耗子。
等他一走，陆无祟就停下了洗手的动作。
他盯着江淮溜走的方向，蓦地笑了一下，缓声道：“没礼貌。”
接着，几分钟后，江淮收到了之前一直没消息的客户忽然发过来的信息。
客户说：[我想好约什么稿子了。]
[迷路的羔羊，会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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