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路上不理我了,我觉得他不喜欢我。]
[可是他又来帮我解安全带,可能还是喜欢的吧?]
[那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你们还在吗?]
江淮打完最后一个字,就撞到了陆无祟突然停下来的后背上。
好痛!
他揉了揉鼻子,带了点泪光,抬头看向陆无祟。
其实在看向陆无祟之前,他还想谴责一下陆无祟的。但是想着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就住了话头。
陆无祟的表情已经十分不好看了。
不过他最近对江淮,整体来说比较的克制,所以没有立刻就发火。
——当然,哪怕是给他一个机会,朝着江淮发脾气。
估计他现在也不怎么会发。
他脸色阴沉,却硬生生扯出来一抹笑意。
“跟谁聊天呢?抱手机抱一天了,也聊不累?”
前半句还算正常。
后半句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
江淮立刻又往群里发:[完了,他朝着我发火了,应该是不喜欢我吧?]
与此同时,陆无祟忍无可忍。
他微微垂眸,伸出手,攥住了江淮的胳膊,把他拽到了自己的方向。
在江淮还没来得及反应时,他的手机就已经被抽走了。
这样的“流氓”行径,直接把江淮给搞懵了。
以前陆无祟从来不会这样的!
要是他发在群里的那些话,被陆无祟看见了会怎么样?
江淮其实并不怎么清楚后果。
但是他莫名的感觉到了种羞耻。
就在江淮以为陆无祟要看他的手机时,陆无祟侧过头,将他的手机息了屏。
然后扔还给了他。
接着又硬邦邦道:“走路看路。”
江淮:……好险!
他不知道的是,在陆无祟把手机还给他后,又攥紧了拳头。
——都这种时候了,还装什么好人。
由于群里的人太长时间不回复消息,江淮干脆打了个电话过去。
等他把电话打过去之后,另外的两个人接着就接了。
江淮疑惑道:“你们不是都在线吗?”
在线为什么不回复他的消息?
珍姐在电话里尴尬地笑:“我这不是忙着做饭呢吗。”
朱小艾道:“我这不是看书呢吗。”
江淮这会儿还没意识到什么不对。
他刚想说话时,才想起来什么,对着朱小艾道:“你不是不喜欢看书吗?”
朱小艾一下子就尬住了。
两人从小玩到大,对于对方的习惯不能说了解,只能说完全知道。
他见江淮表情逐渐不对起来,连忙甩锅道:“珍姐,你不是说你不会做饭吗?”
珍姐:“……”妈的,什么人啊。
她也哈哈一笑,企图用笑容掩盖住尴尬,“我就是突发奇想,突发奇想。”
“算了,”江淮决定忽略这些小细节,对着两人道,“刚刚我在群里发的消息,你们看见了吗?”
两人装模作样,假装回去翻了翻。
江淮兀自苦恼着,等着两人能来给他答疑解惑。
“其实吧,我觉得,”珍姐道,“这件事和其他的事情都不一样,恋爱也好,人的感情也好,都是件复杂的事情,充满着变数和不确定性,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知道的。”
“还有,江淮,”朱小艾正色道,“你为什么非要知道陆无祟喜不喜欢你呢?”
江淮愣住了。
他、他为什么非要知道?
“那当然是因为……因为,”江淮有些卡顿,“当然是因为他不放我走,不肯和我离婚。”
“那你知道了他喜不喜欢你,你们就能离婚了吗?”朱小艾又问。
江淮这次彻底的愣住了。
因为答案好像很明显。
——他确定了这件事,对两人离婚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那他到底是为什么要确定这件事呢?
“你确定,你在知道陆无祟喜欢你之后,你还能顺利和他离婚吗?”朱小艾又问。
江淮迟疑道:“……为什么不能?”
朱小艾道:“你自己想。”
又是这个回答。
江淮从陆无祟那里得到的是这样的回答,在朋友这里得到的依旧是这样的回答。
他想事情,好像是真的有些少。
“好啦好啦,反正你也是要离婚的对不对?”珍姐及时打断道,“其实这件事和你离婚没什么关系,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都要看缘分的,既然如此,你就别逼自己太紧了,放轻松。”
江淮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镜头之外,珍姐和朱小艾同时松了口气。
——陆总,实在是对不住了!
不是他们两个不想帮忙。
主要是,被这么个小祖宗叫魂儿似的滴滴一天,他俩实在是遭不住了啊!
既然太急切得不到答案,江淮也就佛了。
他暂时把疑问埋在了心底。
但既然已经埋下了疑问的种子,种子在经过浇水和施肥之后,生根发芽,也是迟早的事情。
于是陆无祟欣慰的发现。
江淮玩手机的时间大大缩短,在隔天就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除了娱乐时间会拿手机看看图,再没有过整天拿着手机聊天的时候。
陆无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发生过这件事,没往深了追究。
毕竟就江淮这个迟钝的脑袋瓜,就算是有人想要找他聊点下三流的东西,他可能还反应不过来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呢。
他对他再放心不过了。
陆无祟咬牙切齿地想。
时间过的很快,眨眼又过去了一个月。
学校里即将到考试周,江淮也忙了起来。
江淮一整个学期都没落下课程,甚至因为陆无祟给他请的家教,导致他的水平突飞猛进,成绩也提高了一大节。
不过虽然他的成绩提高了,该忙的时候也还是要忙。
每个学期的这个时候,都是学生们最“精彩”的一段时间。
一群人在你面前成群结队走过时,都能看出来几个不同的状态——有人欢喜有人忧。
欢喜的自然是江淮和朱小艾这种平时没少下功夫的学生。
至于忧愁的,珍姐可以当其中的代表人物。
她哀嚎道:“完了,我的色彩要完了!这次考试可怎么办啊。”
朱小艾和江淮如今都和她比较熟悉了。
闻言,无情嘲笑道:“平时不努力,期末徒伤悲。”
美术这种东西,和其他的专业不太一样,其他的专业在期末可以通过记忆恶补,但美术不可以。
美术和审美、平时潜移默化的练习脱不开关系。
想要一下子恶补回来,实在是太难了。
江淮很认真道:“我可以帮你的。”
珍姐心比较大,闻言挥了挥手,“就我那水平,补是补不回来了,还是好好想想假期里怎么玩吧。”
江淮只是对自己要求高。
至于其他人的话,尤其是他的朋友,他一向是慈母多败儿——自己的朋友怎么看都好的那种心态。
所以他点了点头,“玩也是很重要的。”
“哎呦喂,”珍姐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脸,“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啊江淮,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是有一天我没忍住把你给拐跑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挺好?”
江淮:“……”
虽说是夸奖。
但是听着怎么就是这么不对味呢。
三人在校园里走着,朱小艾忽然想起来什么,问珍姐道:“你之前不是还有玩的比较好的几个朋友吗?怎么最近老跟着我们两个?”
“她们啊,”珍姐不太在意道,“我性格比较粗,平时得罪了她们都不知道,那氛围我实在是……”
她还没说完,就看见了江淮脸色变得有些不对劲。
不止是她,朱小艾也看出来了。
两人吓了一跳,连忙一人扶住他一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江淮脸色发白,被扶着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
他皱着眉,捂住肚子,在两人担忧的目光之中,感受了下他自己是哪里疼。
好像是小腹的位置。
江淮有些疑惑,他最近没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他不禁想起来他上辈子患上的急症。
但是上辈子,他肚子也不是这个疼法,而是那种刀割一样的疼。
这次是有什么东西下坠一样的疼。
好在,这种感觉持续的时间很短暂,在他刚坐下没多长时间后,就消失了。
只是他的脸色依旧不是特别的好看。
朱小艾皱眉道:“要不要去医务室?”
江淮抬起头,脸上的血色逐渐涌了上来,又恢复了往日的红润,他奇怪地走了两步,轻声道:“好像是没事了?”
朱小艾再三确定,“真没事?”
江淮点了点头。
余下的两人被他这么一吓,也没继续聊天的心思了。
珍姐道:“别是晒了这么一会儿有点中暑了吧,我们赶紧回去,我那里有热水。”
江淮就这么被两人扶着回了教室。
不过等回到教室之后,江淮倒是没再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了。
他也就没把这件事给放在心上。
珍姐和朱小艾就坐在他的身边,时不时看他一眼,觉得他没事之后,才把心给装回肚子里。
就在快上课时,有一个人进了教室。
他进来之后,先是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朱小艾见状道:“这不是谢老师的助教吗?”
上次画笔事件之后,江淮对谢老师就比较愧疚。
他回来后才知道,谢老师为了他,一直在给学校递申请,希望学校能够放他回来继续上学。
不过江淮休学,和画笔的关系不大。
所以学校那边也一直在装傻。
助教看见了江淮,眼睛一亮,冲着他挥了挥手,“江淮,谢老师有事叫你过去。”
江淮闻言,有些奇怪地站了起来。
到办公室后。谢意明还是在之前办公的桌子上,他的桌面很简单整洁,但因为他的精心设计,简洁当中又不失美观。
江淮进办公室后,就看见了他的电脑桌面,顿时一愣。
谢意明的电脑桌面——竟然是他的一幅画。
谢意明笑了笑,“你这幅画很优秀,我之前逛画展的时候发现的。”
江淮有些奇怪。
他在画展上的署名,是他随便取的一个名字,不是他本名,谢老师是怎么认出来的?
“不过今天找你来,不是想说这个的,”谢意明道,“给你这个看看。”
江淮拿过来一看后,微微睁大了眼。
他看向谢意明,又看了看手中的东西。
“虽然你不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但是我觉得你的画最有灵气,”谢意明道,“等这次假期回来,学校就要挑选交换生了,我觉得这对你是个机会,你看看要不要报名?”
江淮这次是真的有点发怔。
出国吗?
他虽然想过和陆无祟离婚之后,等毕了业就离开这个城市,可还没想过出国的事情。
“我手中有一个举荐的名额,”谢意明道,“只要是你想,老师随时都可以支持你。”
江淮眨了眨眼。
晚上下班回家后,陆无祟总觉得江淮的情绪不太对劲。
好像比平时低落了点。
吃饭的时候,好几次江淮都差点把筷子给碰到地上去。
陆无祟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两眼。
食欲不振,精神萎靡,好像是孕初期的症状。
马上就要到两个月了。
他的视线放在江淮的肚子上,心里有些紧张。
虽说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要这个孩子,但当这个孩子真的有可能来临时,他心里的情绪依旧很复杂。
毕竟是他和江淮的孩子。
上天给江淮这个体质,也不知道是礼物还是惩罚——估计是惩罚居多吧。
既然是惩罚。
他就和江淮一起受着。
陆无祟整理了下衣服,对着江淮道:“明天学校里有课吗?”
江淮正在出神,听见他这么问,先是一机灵。
然后才慢吞吞道:“上午没有。”
到了考试周,课程也稀少了。
等过了这个周末,就是正式考试的时候。
“那就好,”陆无祟道,“明天上午带你去医院检查身体,你做一下准备。”
又要做检查?
江淮再迟钝,此刻也意识到了些许的异样。
从小到大,他比起同龄人确实会多做一些体检,但是也没像今年这么多过。
可是问陆无祟,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没问题。
江淮联想到他今天肚子疼。
……不会吧?
难道说,他再次患病了?
江淮最近喜欢看电视剧,涨了不少没用的知识。
比如说,电视剧中,许多人在患上绝症之后,家里人通常都不会告诉他,而是一直瞒着。
现在陆无祟在法律意义上来说,就是他的家人。
那么知道他患病之后,是不是也会瞒着他?
隔天,在做完检查之后,医生的结果出来了。
陆无祟拿着这一张薄薄的纸,感觉悬挂了两个月的心都放回了肚子里。
医生也松了口气,对着他道:“您现在应该放心了吧?”
何止是放心。
要不是顾忌着形象,陆无祟简直想冲进检查室,把江淮抱起来亲。
陆无祟还是带了几分的顾虑,沉声道:“这个检查,应该不会误诊吧?”
医生犹豫了一下。
就是他这一下子的犹豫,又让陆无祟沉下了脸色,他沉声道:“上次你说是因为月份小,这次不会又要找别的借口吧?”
“这……”他都怎么说了,医生还敢说什么?
医生道:“以小江少爷的体质,不是没有误诊的可能,但是两个月的胎儿,按理说已经可以检查到了,所以误诊的可能性很小。”
他们做医生久了,习惯性不会把话说太死,毕竟人不是机器,不可能百分百不出错。
陆无祟依旧皱眉,“可能性小,就是说也有可能误诊?”
医生闻言,知道不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他今天不会罢休。
他无奈道:“要是误诊,您把我的头摘下来当球踢,这样总行了吧?”
陆无祟:“……”
他的眉目总算是舒缓了不少,缓声道:“那倒也不必。”
医生:他看他刚刚要是不这么说,这位还真有这个意思。
不过他也松了口气。
现在的场面就正好,皆大欢喜。
江淮也不用遭罪,陆无祟也不用提心吊胆,时时刻刻担忧着他,医生更是不用怕因为给江淮做手术没做好而丢饭碗。
“对了,还有一件事,”医生道,“既然现在小江少爷没怀上,时间宽裕了不少,您可以暂时不结扎,难保有一天医学技术发展成熟,未来小江少爷也能安全生育不是?”
话是这么个话。
但陆无祟……
他清咳了一声。
等技术发展成熟之前,他总不能不碰江淮了吧?
虽然说现在江淮晚上睡觉都不愿意让他抱。
但是人吗,总不能连点念想都没有吧?
江淮坐在医生办公室的椅子上。
每次他过来检查时,医生和陆无祟都会这么出去说话,半天都不回来。
由于刚刚做完彩超,耦合剂也是刚刚擦去,江淮的肚皮还是凉凉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总感觉他的肚子有些难受,还是上次那种熟悉的坠痛感。
人一旦起了疑心,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再傻的人也是如此。
毕竟江淮的前世并非善终,他原本就没什么安全感,如今他捂着肚子,更加的疑神疑鬼起来。
会不会是他记错了前世疼的位置。
其实前世就是小腹疼呢?
等陆无祟和医生回到办公室时,看见的就是他这副惊惶不安的模样。
陆无祟见状,有些心疼。
这段时间由于他太担心,带江淮来医院的次数也多,他没忘了,江淮挺害怕医院的。
他上前,把手搭在了江淮的肩上,沉声道:“走,回家了。”
江淮连忙站了起来。
陆无祟这次牵起了他的手,两人这些天,亲密接触有限,陆无祟很少主动碰他。
江淮见状,顿时变得惊悚起来。
上次陆无祟对他这么柔和,还是在上次。
反正没什么好事就对了。
在坐到车上后,陆无祟帮江淮系好了安全带,系好之后,手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放在了江淮的脸上。
他的目光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还有对江淮的愧疚以及怜惜。
江淮有些呆呆的:完了完了,他为什么要用这么悲伤的眼神看人。
陆无祟捏了把江淮的脸,嘴角翘了起来。
江淮:笑、笑容也很勉强。
今天格外高兴的陆无祟,在开车时,速度也提上去不少,时不时来几个漂亮的漂移,直接把路上用的时间缩短了一半。
之前怕江淮怀孕吓到他,陆无祟开车都是很慢很慢的。
而江淮想着的却是:完了!
果然是心情不好,都开始飙车了!
晚上到了睡觉的时候,江淮缩在被窝里,独自百度。
[怎么样才能确认自己有没有病。]
[得绝症前会有什么征兆?肚子疼能不能确诊是绝症?]
前者搜出来的答案是:[你自己有没有病,自己不知道啊?]
江淮:……
后者搜出来的答案还比较靠谱点。
[如果说,偶尔肚子疼的话,可以看看自己是不是拉肚子之类的,这种通常没有什么大问题。但要是剧烈的腹痛,并且很频繁的话,那确实是需要注意一下,上腹部位置可能是xxx(某癌症),中腹部位置可能是xxx(某肿瘤),下腹部可能是xxxxx(更加严重的疾病)。]
江淮:震撼。
等陆无祟工作完回来后,看见的是已经卷成毛毛虫状的江淮。
这都入夏了,真让他这么睡下去,非得捂住一声痱子不可。
陆无祟一顿,在上床之后,伸出手去扯江淮的被子。
……没扯动。
原来这小傻子醒着呢。
陆无祟略一挑眉。
他想起江淮已经没事了的情况,干脆用了点力气,直接把江淮连人带被子一起卷进了怀中。
等抱住人,他才发觉了点不对。
江淮一声不吭的。
陆无祟扒开他脸前的被子,顿时一愣,皱眉道:“怎么了?谁惹你了?”
江淮眼睛红通通的,一看就知道刚哭过。
不止是眼睛红,由于一直捂着,整张脸都像是刚从蒸笼里出来一样,皮肤晶莹剔透——不过透出来的是粉红色。
陆无祟略微急切起来,“有人欺负你?”
江淮连忙摇了摇头。
一摇头,又掉下来了两滴眼泪。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无祟放柔了声音,去擦他的眼泪,“恬恬给我说说好不好?”
“没,没有人欺负我。”江淮语气哽咽。
但是他看见陆无祟这么温和的态度。
就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陆无祟看见他哭,心像是被人给揪起来,咬了咬牙,“到底是怎么了?”
“陆无祟,”江淮可怜巴巴道,“你是不是喜……还挺喜欢我的啊?”
不然怎么会煞费苦心地瞒着他,不让他知道自己的病情呢?
在前世的时候,陶家可从来不会管这些。
陆无祟:“……”这也太突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