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协议是吧?”陆无祟再三的深呼吸,才勉强冷静下来,“哪个协议里写着的?”
江淮见他好像是正常了一点,才勉强敢开口道:“就是你发给我的那个协议里……”
陆无祟把手机拿出来,开始翻两人的聊天记录。
他并没有忘记这个协议。
只是没想到,江淮能一直记着,还记到了现在。
两人的聊天记录很少,一翻就能翻到头,陆无祟很快就找到了当时的协议。
他记得,这份协议,好像还是让秘书加急赶出来的。
这不是纸质的东西,撕都撕不坏。
江淮还一脸期盼地看着他。
陆无祟在他期盼的目光当中,嘴里像是塞住了棉花,什么话都说不口。
江淮能一直记着这份协议,心里也应该是一直在惦记着吧?
……惦记着和他离婚。
要是在半年之前,陆无祟恐怕都不会在意这件事。
因为在他的心里,这段婚姻也是迟早要结束的。
可是现在,独独剩下了江淮还记着这件事。
而他心里的想法,已经变成了和江淮继续过下去。
可原来,江淮是不愿意的。
陆无祟捏着手机,半晌,才哑声道:“我没有说几个月是多久。”
江淮期盼的目光一僵。
他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急忙道:“可是现在都已经半年了,早就过了几个月……”
“六个月是几个月,十一个月也是几个月,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几个月不是十一月而是六月呢?”
江淮被绕晕了。
十一个月竟然可以用几个月来称呼吗?!
他晕乎乎道:“可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陆无祟把发抖的手攥住,放下手机,“根本就没到时间。”
如果他之前知道江淮不愿意,或许还能放他走。
可是现在不行,哪怕江淮会埋怨他,他也必须把江淮给留下来。
江淮要是真的怀孕……他不能让江淮出事。
江淮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连带着陆无祟跟他说话,他也爱答不理。
陆无祟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对着他该照顾的照顾,该说话说话,时不常逗逗他,在得不到一点回应后,才会叹口气。
在住了两天后,江淮因为不喜欢医院的环境,提前出院回家。
现在他和陆无祟说话的方式也非常有意思。
因为已经决定不再和陆无祟说话,但是生活中又免不了和陆无祟交流。
所以他通常都是先告诉管家。
管家心领神会,再把消息传递给陆无祟。
他才开始用这种方法,陆无祟还觉得挺奇怪。
但是等过了几天,他心中的感觉就从奇怪变成了焦躁。
于是乎,家里的场面就变成了——
江淮对着管家道:“管家先生,我想用一用三楼的阳台,可以吗?”
管家在陆无祟回家后,如数报告给他,“陆先生,小江少爷想把自己的花花草草搬到三楼。”
陆无祟:“……”
虽然他知道江淮想和他划清界限。
但从陆家的二楼,跑去陆家的三楼,就不是他家了吗?
陆无祟颇为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道:“让他搬吧。”
就这样,江淮画画的地方,从二楼上升到了三楼。
又这么过了几天,陆无祟给他办的上学的手续下来了,江淮也终于可以回去上学。
其实他都已经不怎么想念学校了。
可学校里还有个朱小艾,所以江淮还是比较期待能够返校的。
上学那一天,是陆无祟送的他。
江淮轻哼一声,把头扭到了陆无祟的另一边,只留给陆无祟一个颇为圆润的侧脸。
陆无祟:“……”
好像是胖了点,这几天倒是没白吃那么多饭。
他目光扫过江淮脖颈间只剩一点的浅淡的吻痕,眸光一闪,颇为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等到了学校门口,江淮背着他的画板准备下车时。
陆无祟忽然道:“等等。”
江淮愣了一下,还真就下意识等了等,片刻后他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么听话,又鼓起腮帮,打开车门就想走。
陆无祟拽住了他。
他最近眼底都挂着一层青色,看得出来没怎么休息好。
不仅仅是因为工作,还有个原因,是江淮不肯在他的怀中睡了。
之前陆无祟失眠如同家常便饭,但是在尝试过很容易就能入睡的滋味后,再次失眠,就显得有些难熬了。
陆无祟面不改色道:“先前奶奶为了让你休学,买通了你们班级的陈大言,不过他后来因为别的原因退学了,如果他在学校里的朋友找你麻烦,直接告诉我,知道吗?”
江淮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陈大言是谁。
他脑海中浮现出来了顶黄色的头发。
陆无祟是好心提醒,江淮拿捏了会儿架子,才从喉咙里挤出个声音:“嗯。”
音量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陆无祟:“……”
算了,他自己作的孽。
江淮已经和朱小艾约好了返校之后见面。
他在校园里穿梭着,办好了繁琐的返校手续后,就去学校里的咖啡店找他。
朱小艾许久没见他,见到他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微微后仰了身体。
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下江淮。
江淮以为他是心疼自己,可是没想到朱小艾的下一句话就是,“不错不错,胖了。”
江淮:“……?”
“看来陆总把你养的很好啊,”朱小艾捧起江淮的脸,“手感也比以前好了不少,陆家的山珍海味果然没白吃……”
他的视线落在江淮的脖子上,语气一顿。
“啧,都忘了,”朱小艾松开手,遗憾道,“你现在是陆总的,我不配碰你。”
江淮疑惑道:“你是我的朋友,当然可以碰我,关……”
他想起来陆无祟,有些羞于启齿,结结巴巴道:“关他什么事?”
朱小艾感动了一下,“不愧是我的江小淮。”
等等。
江淮以前提起陆无祟,是这个表情吗?
以前江淮说陆无祟的时候,就差没把“我们绝无超出婚姻之外的感情”这句话写到脸上了。
朱小艾和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更是没见他害臊过几次。
不得了!
朱小艾试探道:“上一次你说要跟陆总提离婚,成功了吗?”
江淮的脸接着垮了下来。
朱小艾:“……”
好多日不见,江淮变脸的速度也得到了提升呢。
几分钟后,朱小艾拍了下桌子。
他恨铁不成钢道:“你傻啊,他跟你玩文字游戏,你玩回去不就行了吗?”
江淮一脸疑惑。
朱小艾道:“忘了不好意思,你确实是……不是,我是说,凭什么只让他做主,只能听他的?总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你不听不就完了。”
江淮豁然开朗。
对啊。
凭什么陆无祟说什么就是什么?
然而,江淮转念想起来江家人,顿时又蔫了,“听他的是因为从他那边解除婚姻比较方便,江家那边不会允许我解除婚姻的。”
至于婚姻之外的协议,他是可以不听的。
但是寄人篱下,他不好意思不听。
朱小艾也犯了愁。
两人相顾无言片刻后,忽然听见了身后传来了几个女生的声音。在学校里遇见扎堆的女生很正常。
可是这女生的声音有些过于耳熟了。
还没等江淮看清楚对方,他就被朱小艾一把摁住,两人一起趴在了桌子上。
江淮疑惑道:“怎么了?”
“嘘,小声点,”朱小艾神情慌乱,“你还记不记得陈大言?”
今天是江淮第二次听见他的名字。
“就是之前欺负你的那个黄毛,”朱小艾提醒他,压低声音道,“在你休学没多久之后,黄毛直接退学了,学校里都猜是因为你,现在咱俩身后那个女生,就是黄毛之前的对象,我怕她看见你之后,过来找你麻烦。”
江淮可算想起来那个女生是谁了。
之前他想给老师送画,恰好被一群人给围住,为首的就是那个女生。
朱小艾把江淮拽去了他那边,两人背对着陈大言对象坐着。
可巧,她们也在讨论感情问题。
讨论的对象正好是陈大言。
“珍姐,陈大言最近还缠着你吗?”
朱小艾惊讶道:“我去,分手了?”
珍姐撩了撩头发,动作妩媚动人,霸气道:“估计他应该也不敢缠着了,要是再敢缠老娘,老娘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生活的酸苦辣咸。”
几个女生都很惊讶,“之前看他好像没有你就要死了似的,你是怎么办的?”
珍姐轻哼一声:“还能怎么办?只要是男的,都怕作精的那一套,时间短还好,时间一长,再好的脾气都受不了,麻溜地就在我面前滚蛋了。”
“我去,”朱小艾小声道,“这是个牛人啊……江淮!你干什么去江淮!”
不等他拽住人,江淮就已经跑到了人家那一桌去。
珍姐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原因没别的,江淮这张脸就够让人难忘的,谁看谁迷糊。
“你好,”江淮还挺有礼貌,“你能教教我你刚才说的方法吗?”
他一顿:“我可以付钱学习。”
珍姐:……???
她缺的是钱吗?
如果没记错的话,面前这位同学的对象,她惹不起吧?
她怕有命教课没命花钱啊!
陆氏的工作可算告一段落了。
自老太太去世之后,陆氏被群狼环伺,不少人想要趁虚而入,陆无祟不得不多分出些精力来维系陆氏。
工作量也多了一倍不止。
目前是消停了下来,不过估计未来的半年里,这种动荡也不会消失。
毕竟老夫人生前也是能叱咤一方的人物,如今她身死,必定会有影响。
陆无祟处理起来倒是还算轻松。
只是需要花费的时间也多。
在临近下班时,陆无祟的办公室被人给敲响了。
他沉声道:“进。”
助理手中抱着一个几乎一人高的大娃娃,艰难地进了办公室。
他有些窒息道:“陆总,您要的东西……”
到了。
这几天,陆无祟实在是黔驴技穷,根本找不到办法来哄江淮。
只好来问了问有女朋友的助理。
这个助理,之前也是知道陆无祟家里有个伴侣,跟个小孩似的,喜欢这种玩偶。
于是直男助理一拍手,干脆道:“既然喜欢玩偶,不如直接给他送个最大的,保证喜欢!”
陆无祟站起来,接过他手中的娃娃,目光变得柔和了不少,“辛苦你了。”
助理看了看他轻轻松松单手拎娃娃。
又看了看自己艰难的肱二头肌——有些怀疑人生。
当天,陆氏所有人都看见,他们的陆总扛着个等人高的娃娃,和娃娃一起坐着车回家。
群众们一片哗然。
江淮到家时,难得陆无祟比他早回来。
因为时间不同步,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在一起吃过饭了。
江淮坐在餐桌上时,也略有尴尬。
他好几次往陆无祟的身上看,在发现陆无祟没有同他搭话的意思后,才悄悄松了口气。
陆无祟面色如常。
等吃完饭,江淮再次往他的身上看。
他把气提起来,又再次松下去,又提起来。
往复循环。
陆无祟似乎也注意到了他有话要说。
两人僵硬了片刻之后,开始一同往楼上走——差点没挤到一起。
他们又一同让开。
陆无祟率先给江淮让出位置,清咳一声:“你先走。”
楼梯还算宽阔,两个人也不是不能走。
江淮原本还想让一让,忽然又想起来什么,僵硬着从陆无祟的身边溜走了。
他要作!
才不要让着陆无祟!
陆无祟看着江淮的背影:“……”
回到房间之后,江淮就愣住了。
他看着面前的床上巨大的娃娃——真的是好大,直接把床都占去了一半。
而且这个娃娃,好像是市面上还没开始发售的最新版本!
一时之间,他既憧憬又无措地盯着面前的娃娃。
等身后的卧室门打开又合上,陆无祟站在了他的身后。
陆无祟没敢碰他,而是轻声道:“送给你的。”
江淮转过身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娃娃。
他摇了摇头,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看。
陆无祟看他依旧清澈的双眸,多日来的焦躁,被慢慢地缓解了不少。
“你慢慢看,想怎么处理都行……”陆无祟谆谆善诱道,“包括抱着睡觉,抱着吃饭,干什么都可以。”
江淮还想矜持矜持。
但是听到能抱着睡觉,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他发光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娃娃,欲语还休地眨了眨眼。
可是,他想到了什么,又皱眉道:“花瓶钱……”
“你不是已经攒够钱了吗?”陆无祟柔声道,“这个规则已经作废了。”
江淮这下,顿时生出种农民翻身把歌唱的感觉。
这就是自由的滋味!
可是他还是没有上前去。
怎么了?不喜欢吗?
陆无祟心中又有些着急了——他现在看江淮,像是在看个易碎品。
小心翼翼地,生怕把他给碰碎了。
他的眼神,细看的话,甚至还有几分压抑着的失落。
如果要是不喜欢的话,他再……
“我不想要这个。”江淮忽然道。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快把牙咬坏了。
他强忍着滴血的心,忍住心疼到颤抖的声音,忍痛道:“我要之前的齐齐公主。”
陆无祟一顿。
但是很快,他就只剩下了高兴——这是这几天以来,江淮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
陆无祟小心道:“是没了辫子的那个吗?”
江淮僵硬地点了点头。
“可是那个,都已经坏掉了,”陆无祟又确认了一遍,“你真的要那个?”
江淮心痛了片刻,然后毅然决然地点头。
他道:“我要你给我缝好,缝的和新的一样。”
不是,他已经不喜欢秃瓢的齐齐公主了,他想要这个大的呜呜。
陆无祟:“……”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他看着江淮,神色有些僵硬,“好,我给你缝。”
在江淮咬唇时,陆无祟道:“大的依然是你的,你怎么处理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