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步跑到半死,江淮也没把想说的话给说出来。
甚至到最后,他的想法和上学这件事已经挂不上钩了。
而是——陆无祟到底什么什么才能停下来?
许是听见了他的心声。
连汗都没抛出来的陆无祟,停了下来。
也不知道,他是因为江淮才停下来的,还是跑够了量——当然,怎么看都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他对着喘气的江淮,半眯着眼,凑近道:“了不得,江恬恬竟然开始运动了?”
江淮:“……”
顶嘴的话都已经到喉咙了。
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陆无祟看着他把嘴唇给咬得快滴血,眸光微动。
他自认为,他对江淮产生这些念头是合情合法的。
毕竟他只是想想而已——哪怕是他真的做出来,也是他们夫夫之间的义务。
但是在对上江淮澄澈的眼神时,他又很难不产生罪恶感。
对着这一汪清泉,很难有人想滴一滴墨水进去把他给染黑。
陆无祟深吸了口气。
如今他的罪恶感,已经越来越少了。
陆无祟能感觉到江淮有话要说,却因为某些原因,始终没有开口。
他索性当做不知道,想看看江淮到底要干什么。
江淮酝酿了半天。
最终,挤出来一句:“你知道今天要吃什么吗?”
陆无祟:“……”
怎么着?这是为了前几天和他闹别扭来表示歉意来了?
陆无祟似笑非笑道:“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江淮干巴巴道,“好期待啊。”
陆无祟:“……”
还真没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什么期待。
“对了,”陆无祟想起来什么,“教课的老师说,今天不会直接开始授课,而是会摸一摸你的底子,希望你能有个准备。”
江淮闻言,脸都皱巴了起来。
陆无祟终于感觉到了什么。
他恍然道:“江恬恬。”
江淮连忙整理好表情,然而已经晚了。
“你不会不想上课吧?”陆无祟凑近他,“不会吧?”
江淮眼神闪烁了一下,连忙道:“我才没有!我愿意上课!”
他没说谎,他之前就是很愿意上课!
“是吗?”陆无祟也不拆穿他,“那老师今天要过来上课,你会乖乖的吗?”
江淮卡住了。
他肯定不是那种会翘课的学生。
但是,如果能把别人请过来一起上课,比如唐平建之类的……
或者走个神,开个小差这种事情。
他也不是没偷偷想过。
在他眼神闪烁,出神想事情的时候,丝毫没有意识到。
陆无祟靠他越来越近了。
陆无祟挑起他的下巴,眼睛紧紧盯着他的嘴唇,又问了一遍,“会乖乖听话吗?”
江淮圆溜溜地眼睛眨了眨。
他从陆无祟的神情中,感受到了种压迫感。
和之前陆无祟每次生气时的那种压迫感不一样。
是另外的、陌生的、腻乎乎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被野外的某种动物给盯上了,整个人都有些动弹不得。
甚至于,悄悄的产生了点战栗。
许是看他的神情变得有点害怕,陆无祟恍如初醒,松开了他的下巴。
江淮懵懂又茫然,依照本能后退了两步,他稍微有点被吓到了,以为陆无祟是因为他不听话,咬唇道:“我会乖乖上课。”
陆无祟恢复如常,似乎刚才有些失态的不是他。他道,“那就好。”
上学这种事情,永远都是开学前比较困难,等真正的开始上课时,又会觉得也不过如此。
江淮在上完一天的课后,就是这样的感觉。
陆无祟给他请过来的老师,水平不仅更高,上课的方式也更加的新颖吸引人。
江淮在学校里上课,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吸收他所不懂的技巧。
但他常常又会有一种,已经在老师身上吸收不到技巧,甚至老师画的还不如他的感觉。
而这个老师水平比他高的同时,还开阔了他的视野。
短短的一天,江淮吸收到了不少的新东西。
等到下课的时候,江淮甚至都没怎么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陆无祟不是还怕他上课不听话吗?
江淮简直迫不及待地和他炫耀炫耀。
谁让陆无祟早晨吓他的!
……当然,在想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完全忘记了,最开始不想上课的,明明是他自己。
晚上,江淮吃饭的时候,还算比较的克制。
毕竟唐平建也在旁边,当着长辈的面和陆无祟叽叽喳喳,他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他的矜持,毁灭在陆无祟工作完回房间。
在陆无祟推门而入时,首先看见的,就是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坐着等他的江淮。
陆无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反复确认了两遍,才敢肯定,江淮真的是在等他。
江淮在他进来之后,没有立刻和他说话。
而是等着陆无祟洗漱完毕,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时,才凑到他跟前,脆生生喊:“陆无祟!”
“怎么着?”陆无祟一顿,“终于决定要造反了?”
江淮听不懂他这样的玩笑话。
他以为陆无祟是嫌弃他声音太大,又小声喊了一遍,“陆无祟!”
陆无祟:“……”
“我今天上课,老师夸我聪明,”江淮声音很小,像是在说什么小秘密,“他说我是他带过最聪明的学生了,还夸我乖。”
陆无祟一顿。
他没打击江淮的积极性,嘴角翘起来,“那看来你真的有乖乖上课?”
江淮神态认真,连忙点头。
陆无祟夸完这一句,以为就够了,擦着头发往旁边去,在找着什么东西。
他没从浴室里找到吹风机。
就在这时,江淮忽然问他:“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陆无祟抬起头,“……你拿这个干什么?”
“你上次帮我吹头发,”江淮兴致勃勃,“这次我帮你也吹一吹吧?”
陆无祟头微微后仰。
不是他不相信江淮……
他就是不相信江淮。
可是,对上江淮的目光时,他拒绝的话到底是没说出口。
片刻后,陆无祟矮着身体,坐在了江淮的前边。
江淮拿着吹风机,不甚熟练地给他吹头发。
边吹边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老师今天还说我乖,说我水平高!”
陆无祟:“……你已经说过这件事了。”
“我也觉得自己乖,”江淮道,“你觉得呢?”
陆无祟没说话。
江淮见状,连头发也不吹了,凑到他的面前,又问了一遍,“你觉得呢?”
陆无祟忽然把头转向他。
两人的视线相触,江淮想起来早晨时陆无祟的反应,不禁后缩了一下。
然而,已经有点晚了。
陆无祟蓦地伸出手,掐住他的腰,摁向他自己,似笑非笑道:“你想让我觉得什么?嗯?”
江淮唇瓣微微张开,浑身僵硬。
陆无祟的视线,死死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