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茶香中, 裴湘安静地等着圣费利切伯爵读完手中信函,同时暗自猜测莫拉尼尔公爵写信的原因。
据她所知,虽然自家父亲和莫拉尼尔公爵有些老交情, 但是两人之间并没有那种经常书信往来的习惯。况且, 他们父女二人如今已经离开罗马来巴黎旅行了, 倘若没有极为重要之事,莫拉尼尔公爵应该不会特意寄信过来的——不管他内心深处藏着多么阴暗的想法。
几分钟后, 圣费利切伯爵表情复杂地放下手中信函,目露思索之色。
“爸爸, 需要我帮忙吗?”裴湘见圣费利切伯爵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了,不禁关切问道。
“哦,卡尔梅拉, 不用紧张,”圣费利切伯爵微微摇了摇头, 他一边把莫拉尼尔公爵的来信递给女儿, 一边缓声解释道,“信里没提什么难事或者急事。公爵先生写这封信的目的, 是为了安慰我和表达遗憾之情的。普尔曼先生的银行破产了, 公爵先生以为我……哎, 但那只是一场误会, 天主保佑,万幸只是一场误会!我一会儿就去给公爵先生写回信并表示谢意。”
裴湘此时已经迅速浏览完信纸上的所有内容了, 又向圣费利切伯爵打听了一些详情,总算弄明白了圣费利切伯爵口中的安慰和遗憾是怎么回事儿。
原来,今年三月末的时候, 也就是裴湘正忙着安置救助那些被强盗巴罗内团伙强行掳掠并囚禁起来的女人和孩子时, 圣费利切伯爵在一家他经常去的钓鱼爱好者俱乐部里“正好”遇见了莫拉尼尔公爵。
莫拉尼尔公爵当时正在和来自法兰克福的百万富翁普尔曼聊天, 说的是有关修建奥德海湾港口的投资问题。
当时,莫拉尼尔公爵对老朋友圣费利切的态度是极为坦诚大方的,并不藏藏掖掖地不让朋友知晓他的新投资计划,甚至还请圣费利切伯爵留下来参与讨论并帮忙提供一些建议。
圣费利切伯爵高高兴兴答应了。随后,他渐渐意识到,莫拉尼尔公爵确实非常看好这个项目,并且近期就有投资的意向,便下意识地多留心了几分。
莫拉尼尔公爵一向以投资眼光精准著称,虽说这里面有莫拉尼尔公爵总能轻易得到某些内部消息的缘故,但是不论过程如何,结果就是公爵看中的投资项目很少有亏损的。
那天讨论之时,圣费利切伯爵明显感觉到,莫拉尼尔公爵已经打算把一笔钱放在普尔曼先生的银行里并请他代为投资了,但是因为莫拉尼尔公爵的私人秘书突然拿着一份急件找了过来,讨论就被迫中断了。
过了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圣费利切伯爵又在俱乐部里遇见过莫拉尼尔公爵一次。他便随口问起了投资港口开发建设的事,没料到莫拉尼尔公爵用一种充满遗憾的口气告诉圣费利切,他不打算进行投资了,因为那笔钱还有别的更加重要的用途。
至于具体有什么用途,莫拉尼尔公爵没有细说。
但是圣费利切伯爵从莫拉尼尔公爵欲言又止的表情和一些充满暗示的词语推测出,那笔钱大概成为了某种“政治投资”。或许成为了某个党派的活动资金,或许帮某位皇室人员归还了债务。总之,以莫拉尼尔公爵对权势的热衷,那笔款项极有可能让他在仕途上更进一步。
对于莫拉尼尔公爵的选择,圣费利切伯爵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要是反过来,他才要惊讶呢。
圣费利切伯爵以为这个关于投资的小插曲就这样结束了。不曾想,在他见过莫拉尼尔公爵的第三天,那位来自法兰克福的百万富翁银行家普尔曼就找来了,并热情地询问圣费利切要不要购买莫拉尼尔公爵放弃的投资份额。
普尔曼说,只要圣费利切伯爵能在十天之内往他的银行里存入二百万法郎,他就能代为获取新港口的承股权,利息可以高达一份到一分三厘,绝对是一项回报丰厚的投资。
银行家的提议让圣费利切伯爵陷入了犹豫当中。
他倒是没怎么怀疑投资项目本身,毕竟莫拉尼尔公爵非常看好它,而且圣费利切伯爵自己也认真研究过,那确实是获利丰厚的投资项目。
让圣费利切伯爵犹豫的是,普尔曼为什么会主动上门“送礼”?要知道,这样前景大好的投资项目是绝对不缺少投资人的。
普尔曼很快就给出了让圣费利切觉得合情合理的答案。
这位银行家想要圣费利切家在法兰克福的一块地,以便于进行另外的投资。至于具体投资什么,普尔曼一直遮遮掩掩地没有说清楚。但显然,能让一位银行家这么上心的投资项目,一定是回报率相当高的。
圣费利切伯爵倒是没有一定要刨根究底的念头。在他看来,能有机会投资奥德海湾港口就已经非常不错了,甚至可以说是幸运。他记得莫拉尼尔公爵在法兰克福那边也是有地产的,并且就挨着圣费利切家族的。所以,如果不是莫拉尼尔公爵主动放弃了,他也不能捡漏。
确定普尔曼先生有所图后,圣费利切伯爵反而放心了。他开始正式考虑要不要一次性拿出相当于二百万法郎的财产进行投资。
要知道,这笔钱投进去后,圣费利切家就没有多少可以随时动用的流动资金了。并且,万一出现什么差错——毕竟这世上没有任何一项投资是稳赚不赔无风险的,那圣费利切家可算是伤筋动骨了。
“您并没有答应普尔曼先生的提议,”此时的裴湘目光闪亮地望着圣费利切伯爵,扬声说道,“因为在四月时候,您把那一笔钱全都借给我了。可是……我只承诺给您四厘的利息,而不是人家的一分到一分三厘!爸爸,我都不知道您还做出过这样的取舍。”
圣费利切含笑着点了点头,有些庆幸地回忆道:
“那时候,我告诉普尔曼先生给我三天时间考虑,其实只是一种出于谨慎的习惯做法,实际上心里已经答应他了。但我没想到,你第二天就敲响了我书房的大门找我借钱,我就只能改变主意了。”
裴湘有些出神。她想到自己找父亲借钱是因为她要重新整合改建那些原本属于强盗团伙巴罗内的地盘势力,还要妥善安置那些受害的妇女儿童并给他们提供合适的工作机会,忽然格外清晰地感觉到了何为命运因果。要知道,她那时候还没有从雷安口中问出莫拉尼尔公爵的名字呢,更没有提醒圣费利切伯爵警惕他的老朋友。
“如果最初……”
倘若她因为自己可以自保便对巴罗内团伙的胡作非为视而不见,那她就不能及时发现莫拉尼尔公爵对自己的龌龊心思。
假如在铲除了巴罗内团伙后,她只接收对方的财产而不去想办法帮助那些受害者,那她就不会重新规划自己的经营项目与经营范围,也就不会去找圣费利切伯爵借钱。
那么,圣费利切伯爵就会在有心人的设计下把家族的二百万存款放入普尔曼先生的银行。而等到弗兰克&普尔曼银行破产了,圣费利切家族最多就只能拿回不到十五万法郎的本金……
“我当时可是一点儿都没有发现您有所犹豫,爸爸。”回神后,裴湘轻声感叹了一声。
“我为什么要犹豫呢?”圣费利切伯爵打趣说道,“毕竟,我的女儿拿着合同和计划书走到我面前,十分慷慨地告诉我,只要借钱给她,她的利息一定给得足足的。我一听,哎呦,足有四厘利呢,比外面那些吝啬精明的银行家们惯常给出的三厘半还要高,多难得的机会呀。所以,既然我的女儿这么大方,我当然要立刻答应了。”
面对老父亲的调侃,曾经以为自己很大方的裴湘轻轻哼了一声,旋即又神态自若地点了点头,赞同道:
“四厘的利息确实不低了,关键我是有实物抵押的,风险小。你那个一分三厘的投资机会,就是看着花团锦簇而已,实际上根本不靠谱。”
“倒也不是不靠谱,”圣费利切伯爵摇了摇头,比较客观地分析道,“投资项目本身没有问题,要不然莫拉尼尔公爵不能那样重视,放弃的时候也不会那样遗憾。并且,我也认真审查过那个项目,确实没有大问题。真正出问题的,是普尔曼先生的银行。莫拉尼尔公爵在信中说,普尔曼先前的几次投资都出了大问题,损失惨重。但他一直死死隐瞒着,不敢让外界对他失去信任。直到最近实在瞒不住了,他才宣布破产的。”
“对了,爸爸,莫拉尼尔公爵不知道你没有把钱交给普尔曼先生吗?”
“哦,我想这是一个巧合。”
圣费利切伯爵若有所思地推测道:
“我拒绝了港口投资而把钱借给了你,这件事自然不能张扬出去,所以在回复过普尔曼先生后,我便再没有对旁人提起。而普尔曼先生为什么没说,甚至让人误以为我把钱交给他了……
“我之前没注意到他的这个做法,但是现在么,我想,理由已经很清楚了。普尔曼先生那时候大概就濒临信用破产了,所以,为了让其他投资人有信心,他大概是给了旁人,包括莫拉尼尔公爵一种暗示,让他们误以为我已经在他的银行里存入了二百万。这样一来,他也算是恢复了一些信用。
“哎,这个普尔曼啊,也算是演技精湛。我和莫拉尼尔公爵从头到尾都被他骗了,好在我们都因为各自的原因而没有选择把钱存进他和弗兰克的银行。”
闻言,裴湘放下手中茶杯,认真地望向圣费利切伯爵,郑重问道:
“爸爸,您认为莫拉尼尔公爵不清楚普尔曼和弗兰克两位先生濒临破产的可能性有多大?他真的像信上说的那样,同样被骗了,只是好运气躲过一劫?而不是……早就得知普尔曼先生的信用已经岌岌可危了,如果谁再把钱放进他的银行里,就等于是有去无回。”
圣费利切慢慢收敛了脸上的轻松神色,目露凝重。
“卡尔梅拉,你认为莫拉尼尔公爵之前在给我下圈套?他在引诱我把钱存入一家注定要破产的银行里?”
“是的,我就是这样想的。”裴湘坦然直视圣费利切伯爵,明明白白地表露出她对莫拉尼尔公爵的质疑和警惕。
“为什么?”
圣费利切没有立刻否定裴湘的说法,哪怕他完全想不明白莫拉尼尔公爵有什么理由要害他们父女。他神色严肃地等着裴湘的具体解释。
裴湘没有直接回答圣费利切伯爵的问题,而是问道:
“爸爸,你觉得在探查普尔曼先生的相关消息方面,是基督山伯爵厉害还是莫拉尼尔公爵厉害?”
“虽然基督山伯爵也算是消息灵通之人,并且更加有钱,但我不得不说,比起身为老牌大贵族的莫拉尼尔公爵,基督山伯爵的势力与实力在许多方面都有所欠缺。当然,这不是他自身能力不足所致,而是因为他没有一个古老荣耀的家族做后盾,也缺少那种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人脉与人情。”
“这么说,您承认是莫拉尼尔公爵更厉害了?”
“对,确实是这样,难道不是吗?”
“好吧,既然您这么说,那我就再告诉您一件事。父亲,就在昨晚的舞会上,我亲耳听到基督山伯爵和唐格拉尔先生之间展开的一场对话。巧合的是,基督山伯爵和唐格拉尔先生也谈起了法兰克福的弗兰克&普尔曼银行。
“基督山伯爵说,他一个多月前就听到了风声,那家银行要出问题了,于是他立刻提走了他存在那里的一百万法郎。而不幸的唐格拉尔先生则哀叹,他被他的同行欺瞒了,一下子损失了差不多二十万。
“爸爸,您看,基督山伯爵能够提前一个多月听到风声,那么,比他更有人脉底蕴和权势地位的莫拉尼尔公爵会一无所知吗?”
圣费利切伯爵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问道:
“卡尔梅拉,你还知道哪些我不清楚的事情,都告诉我吧。我记得你之前就已经提醒过我,莫拉尼尔公爵也许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重视同圣费利切家的友谊,但是我当时并没有太在意。
“我想,公爵毕竟是位高权重的一方,傲慢些也不奇怪,再有就是,我们圣费利切家又不是他的政敌,确实没有什么值得他格外费心算计的……
“说实话,我当时以为你年轻气盛,又有些单纯,看待事情非黑即白,所以才对莫拉尼尔公爵心生不满的。但今天看来,我之前似乎想差了,你当初对我的那个提醒,是不是还有另外的深意?”
裴湘轻轻叹了一口气。
莫拉尼尔公爵那人谨慎又狡猾,她至今没有抓住他做坏事的证据。因此,在提醒自家老父亲的时候,她也只能说一说自己的感觉和猜测。再加上圣费利切伯爵总是下意识地把她当孩子看待,这就导致她的一些口头提醒很难得到对方的重视。
当然,假如她把莫拉尼尔公爵雇佣巴罗内强盗团伙到处寻找和她长得相像的女孩子的事告诉自家父亲,老伯爵肯定会加倍警惕并严阵以待的。
但让裴湘感到为难的是,她目前并不愿意让圣费利切伯爵知道她都在外面干了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裴湘希望圣费利切伯爵一直以为自家女儿虽然特立独行了些,但还是一个正正经经的斯文生意人、温温柔柔的和气女孩子,以为她每天待的地方是治安良好的城市街区,她日常接触的人都衣着整齐不随便说脏话……而不是时常扛着枪主动跑去海盗老巢或者强盗窝里实施反抢劫!
如果让圣费利切伯爵把她这几年在外面做的事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而不是从贝鲁斯、安东尼或者她自己这里得到的美化版本,那、那老伯爵肯定就再也不放心让裴湘独自出门做事了。
虽然以裴湘的身手和能力,哪里都关不住她。可是她并不希望自家老父亲时时刻刻都处于担惊受怕的情绪当中,甚至影响了健康。那样一来,她赚再多的钱都没意义了。
“爸爸,我从一些比较可信的消息渠道打听到,莫拉尼尔公爵的一些私人癖好很糟糕。他,嗯,他似乎和臭名昭著的巴罗内强盗团伙有往来,甚至为他们提供庇护。您一定知道巴罗内那伙人搞的肮脏生意是什么。爸爸,我就是知道了这样的消息,才特意提醒你的,但也只是消息而已,并没有实质性证据。”
“巴罗内那帮败类……”圣费利切伯爵眉头紧皱。
自从圣费利切农庄发生火灾后,老伯爵就对强盗这样的不法之徒深恶痛绝,又为了罗马强盗层出不穷的现实情况而感到无可奈何。
“强盗头子巴罗内和莫拉尼尔公爵……这个消息不一定是真的,卡尔梅拉,也许是一些心思叵测之徒故意放出假消息来破坏公爵先生的名誉。
“你知道的,莫拉尼尔公爵对盗贼之流的态度一直非常严酷激进,最近几次卓有成效的清剿扫灭强盗行动都是他亲自负责或者监督的。所以,你听到的消息极有可能就是强盗们的报复手段。没有证据,不足为信。”
裴湘眨了眨眼,对圣费利切伯爵的这个反应并不感到惊讶,毕竟她从未指望过自己说什么父亲就立刻信什么。
当然,这份不相信并不意味着圣费利切伯爵在质疑女儿的品格,而是因为圣费利切伯爵觉得女儿也有被人欺骗的可能性,并且这个可能性还不低。
因此,老伯爵时常暗自告诫自己,作为承担着教导义务和保护责任的至亲长辈,绝对不能感情用事和过分溺爱下一代,他必须帮女儿把好关,并帮她学会如何辨别真假善恶。
裴湘到底没有透露更加具体的情况。她担心说多了之后会让圣费利切伯爵起疑。
因为,凡是了解莫拉尼尔公爵性格的人都十分清楚,倘若那位公爵大人真要做这种一旦败露就会身败名裂的丑事,是绝对会万分谨慎且隐秘小心的,肯定不会弄出这种随随便便就有小道消息传出来的疏漏。
既然如此,圣费利切伯爵就会开始考虑,自家女儿为什么能够获悉这个消息?她是被彻底欺骗了,还是……做了不一般的事?那么,她到底做了什么,才能打听到这种本该严格保密的情报呢?说不定……她冒了极大的风险深入狼穴,才探听到了丑陋的真相,
一想到圣费利切伯爵起疑之后会引起的一连串变动,裴湘立刻在心里猛地摇了摇头。
她非常坚定地想着,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能让老爸知道自己在外面干的那些事!
眼波微转,裴湘继续说道:
“不管怎么说,我们父女两个还是对莫拉尼尔公爵起疑了。爸爸,要是我的猜测是真的,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算计圣费利切家族吗?”
圣费利切伯爵这次没有再出声反驳或者纠正什么。说到底,他内心深处还是偏袒自家孩子的。要不是理智拦着,他其实早就想顺着裴湘的思路直接把莫拉尼尔公爵归类到坏蛋那堆里去了。
“你想怎么做?”圣费利切伯爵努力保持着严肃又端正的家长表情。
裴湘立刻指了指圣费利切伯爵手中的信函,慧黠一笑:
“爸爸,您可以措辞含糊地回复莫拉尼尔公爵的来信,就说谢谢他的关心,但别提任何细节。请您告诉他,书信往来这种交流方式容易泄露消息,也许会对圣费利切家族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所以您决定等以后时机合适了,或者您有心情提起这次的投资了,再和他面对面详谈。
“这样一来,如果我的怀疑是错的,等你以后见到无辜的莫拉尼尔公爵后,就可以坦然告诉他,钱并没有存入银行,而是借给了杰拉夫·林内,但因为是秘密借款,所以不方便立刻告知真相。
“如果我的怀疑是正确的,那么,我们就静观其变,看看莫拉尼尔公爵到底要对‘贫穷’的圣费利切家族做些什么?还有就是,他会不会利用那种突然损失了一大笔财富后急于回本的焦躁冲动心理,诱您走入更深的陷阱深渊之中?”
圣费利切伯爵眼中划过一抹明悟,他了然地点了点头,准备起身去写回复信函。
但裴湘的话还没讲完。
她眼眸闪亮地拦住圣费利切伯爵,笑容甜美地说道:
“爸爸,就这样静静等待对方动手实在是太无聊了。其实我们可以在火里添点儿柴,加快进展,速战速决。”
饶是圣费利切伯爵对女儿的滤镜很厚,此刻也无法再理直气壮地觉得自己的女儿柔美单纯容易被欺负了。
不过,当父亲的转而一想,又觉得聪明和天真这两种特性其实并不冲突。他女儿其实就是头脑特别机灵并且做事不喜欢拖拉而已,本身的性格其实还是很甜很软的。
“你要怎么添点儿柴,卡尔梅拉?”老伯爵温声问道。
“您可以对外透露些真真假假的消息,就说之前给我准备好的那笔嫁妆被挪作它用,暂时收不回来了,这就导致我的嫁妆数额可能会减半或者更少。然后,您再表现得焦急一些,并打算尽快寻找一个高利润的投资项目来弥补先前的损失。
“这样一来,倘若莫尔尼拉公爵当真存有算计咱们家的念头,他肯定会趁机利用您的‘急切’心理,再为您提供一个看起来不错实则注定血本无归的投资方案。
“当然了,如果莫拉尼尔公爵先生是无辜的,我们放出的这个流言也不会妨碍到他的。”
“但你的婚事会受影响的。”圣费利切伯爵目露迟疑。
闻言,裴湘眉眼弯弯地喝了一口茶,随后语气轻松地说道:
“正好,之后看看我身边还能留下几个追求者。爸爸,这可是你挑选可心女婿的大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