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在人群中转了一圈。
他呢?
还没等陆启反应过来, 就有队友走到他身前,犹豫地伸出手扶他:“你还好吗?”
陆启呆呆地坐在地上,没接那只手, 只是问:“他呢?”
“谁?”
“付先生。”
“他在楼下。”队友见他表情委屈,只好继续补充,“黑雾怕光,我们需要将景观灯调过来。付先生去一楼驯服景观灯背后的恶种, 这才将你从黑雾中救下。”
听到是付先生“救”了自己, 陆启的眼角一下带上了笑意。
在队友的诧异眼神中, 陆启灵活地从地上起来, 拍拍那条千疮百孔的裤子, 露出七颗牙齿的微笑:“我没事。”
队友那只想要扶他的手还在低空, 眼神诧异地随着陆启走到后方。
他和A级恶种缠斗这么长时间,怎么和没事人似的?
其他队友也纷纷侧目。
陆启的上衣在颤抖中化为了碎片, 身上带着血痕,健硕有力的肌肉还未完全放松,在战损痕迹的点缀下显得格外青春洋溢。
刚才那场战斗好像只是一场历练,完全没有给他留下实质性伤害。
陆启本来长得就好,五官深邃, 线条流畅而锐利,不笑的时候自带威严,这点“装饰”让他看起来愈发强悍英俊。
他松松手脚,轻吹了口气,云淡风轻, 肆意而潇洒。
“他一开始就跟着付先生, ”队友们小声讨论, “付先生能制造这么多奇迹。跟着他的, 也一定不是普通人。”
“有道理。反正我想不出来他怎样才能这样全须全尾地活下来,甚至连重伤都不是。”
“付先生果然厉害。自己能跨级驯服恶种,就连身边的跟班战斗力都这么强。”
这些话落入陆启的耳朵里。他很受用。
别人将他和付先生并排放在一起,他就很开心。
忽然,楼道里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符卿跑上天台,胸膛起伏,气息不定:“陆启还好吗?”
陆启眼睛一亮,立刻迎了上去:“我没事!”
符卿吃惊地眨了下眼睛。
陆启非但没有柔软受伤,反而变得比之前更加活泼了。他一下蹿到符卿面前,握住符卿的双手,眼睛亮亮的,将脸凑近,渴望地看着符卿。
像是一只立了功,不畏疼痛,昂首挺胸来向主人讨要奖励的小兽。
符卿:“……”
如果陆启有尾巴,现在可能已经晃悠得和雨刮器一样了。
周围的人:“……”
刚才还一副肌肉酷哥的模样,结果还不到两分钟,那股子酷劲儿就没了。
陆启笑着,好像身上的伤痕都不存在似的,眼巴巴地问:“我是不是上去的很及时?正好保护了装置!”
“嗯。”
陆启还想继续说什么,忽然,被符卿猛地抓住手腕,拉着就往楼下手。
陆启诧异:“你做什么?”
符卿走在他前面,语气冷冷:“带你去包扎。”
“我伤得不……”
忽然,符卿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将陆启后面的话硬生生堵了回去。
他没有表情,那双眸子里倒映着陆启自己的诧异模样,薄唇一张一闭,吐出的每一个字轻而短,却个个砸在陆启心上。
“别逞强。”
陆启的眼睛慢慢睁大了。
狂喜涌了上来,刚才对伤痛没有半点表示的他,眼眶竟然略湿了。
符卿转回头,拉着他手腕:“走。”
陆启很配合地跟着符卿下到十三楼。
之前符卿为了追求速度,将包放在老人家里,交给张培他们看管。包里有准备应急包,可以简单给伤口消毒包扎。
陆启站在老人门口,看到张培在里面,死活不肯进去。符卿没办法,只能拿了包,和陆启找了旁边的空房间,替他包扎。
人工智能很适时地扮演了手电筒的角色,在一旁照亮他们。
陆启坐在椅子上,符卿在他面前将药包打开,寻找需要的工具。
手电筒的光照在他侧脸上,将轮廓勾勒得无比分明,发丝柔软,贴在冷漠的脸侧,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
陆启有些坐不住。
他想立刻上去,将那张脸上的东西都擦掉。
明明就是自己珍视而渴望的对象,却得顶着这一层隔阂。他怎么都透不过气来。
符卿:“把手臂伸直。”
陆启照做了。但他心不在焉,视线跟着符卿的脸转动,死死黏着他。
“付先生,我这次做的好有没有奖励啊?”
“付先生,你刚才下去心里是不是很着急?是不是特别担心我呀?”
“付先生……”
忽地,符卿停下手中在做的事情,抬眼:“你怎么精力这么足?”
陆启委屈地闭上嘴。
“既然没事,我就不温和了。”
符卿手上的消毒棉顿时一改刚才温柔的风格,简单、粗暴、直接,刷刷几下就擦完了伤口。
陆启疼得“嘶”了出来。
符卿没理他,转头拿来绷带,粗暴地裹了上去。
陆启的上衣在战斗的过程都撕成碎片了。疼痛时,肌肉绷紧,宽肩窄腰,比男模更标致的身材随着符卿包扎的手法时不时轻微颤动。
当纱布裹住胳膊的瞬间,陆启的肩膀忽然一顿。
“付先生。”
符卿轻哼了声:“嗯?”
陆启悄悄抬起眼睛:“可以裹得更紧一点吗?”
“为什么要更紧?”
陆启想了想:“我是身体增强类的异能,平时动来动去的,防止……”
他还没说话,符卿忽然笑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自我辩解。
他的笑声在漆黑的夜里格外分明,与夜风一起刮得陆启心里痒痒。
一只手指轻轻地挑过他的下巴,迫使陆启转头,看向他。
符卿眯起眼睛,戳破陆启精心编制的借口,直截了当。
“不用找借口,我都明白。你只是喜欢这样罢了。”
陆启瞳孔收缩。
这一瞬,好像所有的试探和掩饰都被打碎。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说不出口。最终,他只好点点头,渴求似的盯着符卿。
两人第一次戳破某些明面上温文有礼的借口,将自己展露开来。
勾住下巴的手指在他利落干脆的下颚线上摩挲了下。
“我也喜欢。”
陆启眼神狂喜。
符卿继续帮他包扎,而陆启乖巧地听从符卿的一切命令,让抬手就抬手,让转身就转身。
完成后,他得到了符卿摸头的奖励。
不存在的“尾巴”异常快乐地晃动。
“付先生。”
“嗯?”
“我们还能见面吗?”
“南七区,X市疯人院。你如果想来就来吧。”
这无疑是接纳,是邀请!
尾巴摇得更欢快了:“有机会我一定去!”
时间指向了凌晨两点,距离异波消失还有四个小时。几只最强大的恶种都被处理掉了,大部队蹲在天台,围着装置,一切都平稳地继续,他们只需等待。
月色朦胧,掀起纱帘。
陆启盯着那张脸,心里越来越渴望,恨不得扑上去,叫出一声“院长”来。
忽然,耳麦中传来声响,打断了他们的平静。
这个频道波动是属于建筑外的外场同事的!
“各位在里面又发现异常吗?我们检测到波动的异变!”
天台上,有队友惊讶:“怎么可能?我们保护下装置了!”
“你们仔细查看装置是否破碎!”外场同事的语气越来越焦急,“我这里的波动检测装置显示,装置的作用越来越微弱。”
十三层的两人立刻起身,连忙上楼。
刚到天台,一众队友刚刚检查完装置,表情都十分差。
“我们还是晚了一步。”
“刚才我们撬锁上楼的时候,那黑雾已经对装置造成破坏了。虽然没有破坏不完全,但这装置已经不能再用了。”
耳麦中,外场工具专家语气焦急:“再这样下去,小型装置就要报废了。必须设置新的装置,将旧装置拆掉!”
为了防止出现恶种成功破坏装置,每支救援队都会带上一个备用的小装置,以防出现攻防换位的紧急情况。
队伍里有对机械比较熟悉的成员。
他们几个很快就安放好了装置,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将旧装置撬掉,然后激活新装置。
耳麦里,外场专家语气很急,但每一个字都是要点。
“小型装置的原理是抵消异波,因此,它本身也会释放另一种波动。”
“同一区域不能同时存在一个以上的装置,不然会对人体造成非常大的负荷。。”
“你们必须先撬掉旧装置,才能安装新装置。”
“而新装置有十五分钟的激活时间。”
“界限周围恶种环伺。一旦旧装置被撬掉,在新装置完全激活前,周围的恶种就会挣脱外围设置的防线,涌入建筑。”
所有人都做好了战斗准确,听着耳麦里的指挥。
“你们要撑住十五分钟的无序入侵。”
“诸位,拜托了!”
队员们的眼神都看向刚刚赶上来的符卿。
他目光沉静,对众人轻轻点头。
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深吸了一口气。
“听我的指令,倒计时结束拆掉旧装置,同时激活新装置。”
“三,二,一……拆!”
轰——
极度恐怖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
黑色仿佛吞没了天边最后的光亮,要将他们淹没在无边的黑暗中。
队员们的表情顿时变了。
他们有血战的准备,但没想到,这一秒的恐怖威压就让他们浑身湿透了。
这十五分钟,应该怎么渡过?
黑影闪过!长着蝙蝠翅膀的饿狼飞跃楼顶!
他们没想到三秒内就有近身攻击,神色慌乱。
忽地,白藤略过半空!
饿狼的利爪撕开藤蔓,然而,这一秒的停顿,让它无力回避后面紧接着的攻击。
一只健硕的大手凶狠而准确地抓住它的脖子!
饿狼惊恐:那白藤竟然是障眼法?
一声巨响。
饿狼被狠狠甩到了十六楼之下,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楼顶上,白藤环绕在健硕的身躯旁。
他们没有提前沟通,但表现出惊人的默契。
就像他们的喜好一样默契。
符卿眯起眼睛:“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