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藏的事,是事后听孟柔说的,至于是真是假,他就说不好了。
刚刚反应过来的孟离,忽然扭头看向老村长,面容上带有一丝惊讶,老者将话题引向此处,难不成是要将宝藏的事情和盘托出?
老村长笑了笑,并未在孟离期待的眼神中说出真相,反而看向孟溪。
“溪儿,去将铜像上的宝剑取来。”
孟溪郑重点头,说了一句先祖赎罪,抬腿在铜像上轻轻借力,飞身取下铜像上的宝剑。
“答案就在这铜剑之中。”老村长接过宝剑,感慨之余,真气猛击,突然将铜剑折成两段。
孟离看着已断为两截的铜剑,这才发现,这把铜剑要比正常的宝剑更长一些。
铜剑断裂,两个木盒从其中掉落出来。
盯着掉落在地上的木盒,孟离心里万分震惊。
这就是良因和李老大想要得到的宝藏?
孟溪似乎早有准备,以极快的速度将铜剑中掉落的木盒拾起,递入老者手中。
两个木盒一长一短,长的约有三尺,短的不足一尺。
老村长接过木盒,将其分别打开,而后将其中久藏的宝物示于二人。
“你们好好看看吧,这就是当年祖先藏在咱们村子里的宝物。”
孟离首次听闻宝藏辛秘,相比孟溪要更加好奇,他低下头,向木盒中的宝物看去,而后便露出一抹怪异的神色。
这两个木盒中装的竟是一本秘籍和一把长剑!
江湖众人将功法和兵刃视若珍宝,将此作为宝藏也是无可厚非。可即便再奉为珍宝,也应该适可而止。
眼前的秘籍已然泛黄,页边卷翘,残破不堪,比之地摊上摆卖的二手书籍还要不如。而那长剑,相比这旧籍,则要更加不堪,已然锈迹斑斑。
看着盒中之物,孟离露出苦笑,这一书一剑,不论如何,都无法让他与“宝物”二字联想在一起。
“爷爷,我们拼死拼活,就是为了这两件破烂。”孟溪倒是一个老实人,敢说话。
听到孟溪言语中的不敬,老村长反手在他头上一敲,瞪眼道:“休得胡言,祖先之物,也敢不敬?”
孟溪撇了撇嘴,似乎想要反驳,但见老者目光凌厉,瞬间便将这个想法抛至脑后,乖乖认怂道:“嘿嘿,爷爷教训的是。”
孟离指着盒中之物,不解道:“村长爷爷,您的意思我不明白。”
老村长叹道:“咱们孟家村遭此大劫,根源就是这盒中之物。这两件宝物,分别是祖先所修功法及其佩剑,
当年祖先创建孟家村,弥留之际将此二物取出,说要赠与有缘人,二代先祖为纪念祖先,花重
金铸造铜像,并将此二物藏于铜剑之中。宝物传到我这里,已有十几代,我们孟家村兢兢业业,恪守祖先遗命数十年,想不到今日竟因此物,险些使我孟家村毁于一旦。”
说到这里,老者露出一声苦笑。
“我活了几十年,不知道什么是有缘人,也不知这两件宝物的归属该去往何处,但如今既然发生了这样的祸事,这两件宝物是万万不能再留下去了,你们两人都是孟家村的骄傲,又都已准备远行,我这个不孝子孙索性就替祖先做一回主,将这两件宝物送给你们。你们二人一人选一件吧!”
看着这和印象中有些不一样的“宝物”,两位少年郎的脸上,皆是露出抗拒之色。
就这锈剑和破书,给我我也没用啊!
心中对宝物早已不满的孟溪正准备开口拒绝,就听孟离义正言辞道:“村长爷爷的一番心意,我二人是一定要收下的,否则便是对村长爷爷的不孝。不过我毕竟专注刀法,这把长剑和剑籍,就算给我也会浪费。所以我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将这两件宝物全部送给孟溪。”
“唉!”说到此处,孟离忽然叹了一口气,哀怨道:“说到底,孟溪才是孟家村最正统的血脉,由他继承这两件宝物,最是适合不过。”
“好孩子,千万不要这么说,在我们心里你早已是孟家村的一员,这几年没有给你足够的关爱,是我的失职。”听到孟离言语中的惋惜,老村长竟老泪纵横,忍不住一把将孟离抱在怀里。
孟溪看到这始料未及的一幕,目瞪口呆。
这……还可以这样?
孟离能骗过他爷爷,但却骗不了他,他刚才那一番舍己为人的言辞,在孟溪听来,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他可以肯定,孟离这样说的目的,就是将这两件破烂甩锅给他。
好你个孟离,我跟你没完。
只要一想到以后行走江湖,自己就要背着一把锈剑翻着一破书,孟溪欲哭无泪。
哪有少年不爱名!
而他这算什么?不爱美名爱臭名?
简直丢死脸了!
虽然事后孟溪也曾坚决反对,可还是被巧舌如簧的孟离巧妙化解,最终只能将两件宝物无奈收下。并被老者再三叮嘱,不得将宝物遗弃。
他孟溪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爷爷对孟离这个无耻之徒会如此信赖?
走过的桥比年轻人走过的路还多的老村长,并不是看不出孟离的用意。老村长看到的与孟溪的粗浅之见有所不同,而是孟离更为他人着想的苦心。
就是这一份苦心,打动了他,让他对孟离无比信赖。
孟离拒绝宝物,真的是嫌弃宝物破旧吗?这个答案只有孟离和老村
长知道。
出了祖祠,孟离开始准备离开的事宜。先是去看了卧病再床的孟江西,顺便与孟柔告别,而后回到家中收拾行李。
孟离的行李并不多,只拿了两件换洗的衣物。用一张方布打好,背在身上走出了家门。
临出门前,孟离回头看了眼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心里不禁生出感慨。
孟柔并没有来送行,这是孟离的要求。他这次远行,即为续命,也为复仇,只有孑然一身,才可让他的信念更加坚定。
一路走出村外,在通往靠水镇的岔道上孟离犹豫了一下,而后改道向后山而去。
春意盎然的时节,这座被孟离命名为杂草山的小山坡,果然已杂草丛生。沿山路而上,走进一条隐蔽的小路,孟离向着母亲的坟墓走去。
临走之前,他又怎能不与母亲告别?
如今的母亲已不再孤单,在母亲的坟墓旁,一坐刚刚培土的新坟正静立于此。
这座新坟是刘慧的衣冠冢,是孟柔特意为孟母所立,遵从的也是刘慧生前立下的遗愿。这对生前极为要好的姐妹,如今到了下面,也终于有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伙伴。
为母亲上了一炷香,分别在两座坟前磕了一个头。而后,孟离正式与这个生养了十四年的村庄告别。
这个江湖,我来了!
原路下山,一颗心早已飞向远处的孟离,就连脚步也觉得轻快了许多。
山脚下有一道人影静立,似乎是在等待下山而来的孟离。
孟离见到那人,放慢脚步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知道你在离开之前,一定会来这里转上一圈。”孟溪的表情有些落寞。孟离会到这里来,还是孟侯提醒的他,孟侯曾经说过,若是有朝一日孟离离开孟家村,临走之前,一定会到这座山上转一圈,因为这座山上安葬着他的母亲。
孟离皱眉道:“你找我有事?”
孟溪双拳紧握,忽又松开,他低声道:“我是来找你……道歉的……”
孟离看着孟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个人有多么骄傲,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不过……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孟离一手扩耳,凑到孟溪身前,一副贱兮兮的笑容。
这几年他挨的揍,可不能白挨。
“我说……”孟溪面色涨红,声音极小。
嗯?
孟离听不太清,忍不住又凑近了一些。
但很快,他就为这个决定感到后悔。
孟溪深吸一口气,一反常态,用力呐喊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