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里外,靠水镇偏僻的街道里,张松和王安面面相觑,皆看出对方眼中的不可思议。
相比王安,张松此时的心情还要更加复杂,除了震惊,还有一丝崩溃。
刚才,就在长刀脱手的一瞬间,张松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的主人,张松到死也不会忘记,也正是这一道传音,让他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刀被借走了,被那位前辈借走了!
看着不远处的王安,张松欲哭无泪。
前辈,你在这么重要的关头向我借刀,连我愿不愿意都不问,这不是玩我吗?
好在,张松平时有多带一把刀备用的习惯,并不慌。
缓缓抽出另一把备刀,张松看着王安,若无其事道:“我还是那句,束手就擒,我可以让你少受些痛苦。毕竟你只是伤人,并未杀人。”
张松现在心里憋着一股火,正不知往哪里发泄!
“想要我束手就擒,门都没有。”王安双手握刀,仍自强硬,摆明了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张松见他到了这个时候,仍然抱有幻想,冷哼道:“你以为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能逃走吗?我手中这把刀虽然比刚才那把差了些,但要赢你,不难!”
王安冷笑道:“这可说不好,万一你那把刀又飞走了呢!”
王安虽然不知道张松的刀为什么会被吸走,但无论如何,对他都是一件利事。
“你也说了,那是万一。万分之一的概率,又怎么可能接连发生两次……”
对于王安幼稚的想法,张松忍不住出声嘲笑,可不等他话音落下,惊悚的一幕又发生了。
“鄙人燕行观,向故人再次借刀。”
似曾相识的传音,似曾相识的感觉,下一刻,他那刚刚拿到手中的备刀,便又被吸飞出去。
我去……你大爷……
燕行观伸手一招,又是一把刀柄刻着“张”字的长刀从天而来。燕行观手持双刀,一刀引开飞冲而来的钟兆谨,一刀迎向紧随其后的钟兆严。
钟兆严仰仗长棍便利,在空中一个转身,躲过燕行观刀锋的同时,顺势将长棍砸下。
粗重的铁棍仿佛长了眼睛,精准点向燕行观的脑袋。
举重若轻,钟兆严数十年潜修棍法的功夫,在这一招之间,便已显现出来。
这一棍且不说变招之快,单就精准而言,便已达到如臂使转的境地。
雁北双雄不愧是雁北双雄,每个人都不简单!不过,你钟兆严若想凭借这一式简单棍法就让燕某俯首称臣,火候还差了一些。
燕行观心中暗叹,随后却又一声冷笑。双臂振动,若雄鹰展翅,脚步在向前一滑之后,双刀并发,同时刺像钟兆严的一对手腕。
兵刃的长短利弊,就像一把双刃剑,虽然有时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有时也会被加以针对,从优势变为劣势。
所以,不论使用何种兵刃,在与对手交战时,每一名武者都会格外小心,总是尽最大可能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出来。
就拿钟兆严这根长棍来说,就是利弊中最为鲜明的长兵刃,一寸长一寸强,与人对敌时,他都会竭尽全力保持与对手的距离,将自己棍法的优势
发挥到极致。
毕竟,被对手近身后,结果,很有可能会不堪设想。
比如燕行观这两刀,处理不好,就是双臂断裂的下场。
对于练棍二十年,早已将手中长棍练到如臂指使的钟兆严,自然不会犯下这种致命的错误。
事实也正是如此,正如之前燕行观在钟兆谨面前设下陷阱一样,钟兆严这一招诱敌深入,又何尝不是一个陷阱。
当燕行观将双刀递出去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遇到了大麻烦。
早有准备的钟兆严不过是轻轻向后撤了一步,便让他的双刀失去目标。而早些时候被他以黏刀法引出去的钟兆谨,不知施展了什么身法。竟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向他袭来。
钟兆谨大喝一声,真元爆发,手中大刀顿时化作龙爪,正是一刀断魂威力最强的第四式,探龙。
“竟然还敢使用这招?”
燕行观面色阴沉,同样的招式,第一次使出都无法奏效,更何况第二次?
本武之灵发动,百战刀王的力量开始向外蔓延,当他准备再次对百陌刀下手时,却忽然发现,百战刀王的力量竟然被另外一种力量挡了下来。
燕行观再度看向钟兆谨,仔细观察下,这才发现,后者身上的气劲,竟已在不知不觉间变为绿色。
“这就是钟兆谨的本武之灵,风脉?”
察觉到钟兆谨身上的绿色气劲,燕行观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之前虽看出这是钟氏兄弟给他设的一个陷阱,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陷阱竟然会如此凶险。
精心设局步步杀机,每一步早就已经算好,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风脉,并不算是十分罕见的本武之灵,在易天学宫评定的天下万灵之中,也不过只能勉强排入中等,但这个能力却恰巧是为数不多可以克制百战刀王的能力。
由风脉催发的力量,名为风之壁垒,不仅能提升使用者的速度,更能形成一道屏障,暂时隔绝本武之灵的影响。
此时,钟兆谨就是用风脉的力量隔绝掉百战刀王的影响,使得燕行观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之中。
好一个雁北双雄,果然好算计!
燕行观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被戏耍了的羞辱感,之前第一次使用百战刀王破解探龙时,钟兆谨本就可以施展风脉,屏蔽他的影响,但钟兆谨偏僻就忍了下来,还硬装出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
对于这等演技和心机,燕行观除了以“佩服”二字来赞赏,便只能说出四个字:叹为观止!
心里的变化很快,可这一切却只发生在一瞬间。
钟兆谨以探龙直取燕行观,而当燕行观彻底警觉时,他所能面临的选择,就只有一个。
只见他将左手长刀插入地面,另一把刀改为双手持握。
“当年的大漠刀客,是时候复苏了!”
双手握刀的燕行观,竟好像变了一个人,他那原本明亮的眼神,在这一刻忽然浑浊起来,更有一股荒芜的气息从他体内散发。
大漠刀客,风沙之主。
能够长伴左右的唯有孤寂和死亡。
随着燕行观气息变化,与他融为一体的长刀,也在这一刻发生变化,竟也散发出一股
荒芜气息。
与燕行观身上的气息不同,长刀上蔓延而出的气息,更像是一头隐藏在沙漠深处,准备随时将眼前生命吞噬的野兽。
“燕行观,你逃不掉!”
钟兆谨双手握刀,面色狰狞,庞大的龙影在他背后浮现,张开血盆大口,仿佛要将他吞噬。
“逃?”
燕行观冷笑,在他的世界中,就从来没有逃的概念。
不畏世俗的男子握刀更紧,全身绷紧,似要将所有力量,全部集中在的双手之中。
一股风暴般狂乱的力量自他双手诞生,起初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气漩,但是眨眼之间便演变成一场风暴。
一阵狂风,以燕行观为中心,开始向四周蔓延。
风在呼啸!
调动出沉寂在体内的力量后,燕行观给人的感觉更加凌厉,他的眼神已不再混浊,反而有一股莫名的神采,让人疯狂,让人畏惧。
逃这种事情,燕行观这一辈子都没有学会,倒是那些遇到他的人,逃跑的能力反而增长了不少。
刀尖向前一划,下一刻,燕行观已是冲了上去,迎着钟兆谨力道十足的一刀冲了上去。
“竟然还敢迎上来?给我趴下!”
钟兆谨怒吼一声,体内真元再度流转,几乎用灌的方式消融在这一式刀法中。
庞大的龙影顿时暴涨,威力更胜之前三分。
燕行观已感受到压力,但他仍是咬紧牙关,因为他只有这一条路。
大漠刀客行大漠,当年他所走的黄沙之路,不也正是这一条路吗?
大漠刀法,狂沙!
空间变化,冷峭的山壁,好像变成万里荒漠。
燕姓舞起手中刀,荒漠便如同卷起狂沙。每一粒都是一把刀,不断向前削割,将那龙爪寸寸割裂。
一刀、十刀、百刀、千刀,乃至无数刀!
数不尽的黄沙,仿佛永远也无法停止,直到燕行观手中长刀不堪负重,破裂成碎片。
一刀断魂不愧是九大神功之一,仅是一招狂沙,还无法与将所有力量必功于一刀的探龙相提并论。
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燕行观便被探龙的余威击飞出去。
钟氏兄弟不愧是精通合击之术的双胎兄弟,利用精密无间的配合,一个回合就将燕行观重创,可对他们而言,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和钟氏兄弟交过手的人都知道,绝不可以给他们兄弟任何一个机会。否则,你接下来要面对的将会是一场无休止的灾难。
哪怕只是一个微小的优势,钟氏兄弟也能通过配合,将这个优势不断撕扯,一步一步将对手拖进无尽深远。
你见过会对对手不断撕咬的疯狗吗?
钟氏兄弟的配合,就是这样的风格。
就在燕行观被钟兆谨击飞出去的瞬间,钟兆严的铁棍已是再度攻来,临头一棒,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没有人愿意总是被人瞄准脑袋,但就算燕行观再不满,他也无能为力,对方的配合宛如行云流水,几乎无懈可击。
看到那掀起劲风,不断逼近的铁棒,燕行观脑海中甚至闪过一个西瓜被砸碎的画面。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