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子初见孟离,还是两年之前。那个时候孟离还只是一个刚刚筑基成功的一锻武者。唯一让他印象深刻的,反倒是那位与他一同前来的前辈高人。
好像,他们是师徒关系!
可是,师父厉害,并不代表徒弟厉害,学武这种东西,尤其是学武初期,关键还要看学生自己的天赋,就说三馆主那叫做孟溪的徒弟,两年四锻境,如此天赋,已经快要刷新靠水镇的历史,只有李家的那位天才才可比肩。
孟离也能两年四锻境?小黑子有些不信。
厉害的师父好找,天赋异禀的弟子难寻,靠水镇才多大地方,一代能出两个天才就已是极限,难道还能再出第三个?
两年前的税银案,消息灵通的王二苟显然已在事后听说,对于小黑子能将孟离的名字一口说出,并不觉得奇怪。
只见他哈哈一笑,得意道:“他是孟离没错,但早已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孟离。”
小黑子目光疑惑。咋的?还能变身不成?
王二苟道:“昨日恶贼胡斐伏首,震动界水城,你知不知道,一刀将这个恶贼身首异处的英雄少年,便是我这位孟兄弟,区区四锻,可还不至于让他放在眼里。”
恶贼伏首大快人心,也是为了安定人心,仅仅一日之间,恶贼胡斐伏首的消息便不胫而走,首先是飞鸽传书到界水城,而后便将这个消息全城宣传,轰动全镇。
众所周知,胡斐就是四锻武者,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四锻武者。
能够一刀杀掉四锻武者的人,至少不会低于四锻,这是常识,但凡学过武的人都会知道。
小黑子终于明白了王二苟的话外之音,拉着孟离的手,激动道:“孟少侠,请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否则我们武馆这些年的辛苦就全都毁了。”
孟离为难道:“这不太好吧,我毕竟不是你们武馆的人。”
“咳咳!”
又自以为领会了孟离意图的王二苟轻咳两声,指着武馆门外的平板车,神情凝重道:“哎呀呀,是我疏忽了,孟兄弟此次前来,是为了发布一个卖鱼任务,如果因为一些不相关的事情耽搁了,那可就不好了,毕竟是水里的东西,出水越久,品质就越难以保证啊!”
小黑子连忙道:“这个任务我们接了,而且不抽取任何分成。”
啥?还有意外收获?孟离心情瞬间好转,这一次王二苟倒是歪打正着了。
孟离故作深沉,摆出一副不为金银所动的高手风采。
王二苟看他一眼后心领神会,对小黑子道:“此话当真?”
小黑子跑到柜台后面,挥笔开了一张任务凭据,塞进孟离手里道:“从现在开始,门外那车鱼就属于我们靠水武馆了,你拿着这张凭据,随时可以找我们馆主结账。”
孟离看着手里“新鲜出炉”任务凭据,有些呆。
这就行了?
早知道这么简单,他还去什么鱼市,还去什么酒楼,早就该来这里啊!
至于那个踢馆的四锻武者。
办!必须办!
不仅要办,自己还要谢谢他啊!
久不见孟离回应,心里慌成一片的小黑子噗通一声,竟半跪在地,哀求道:“孟少侠,我求求你了,请你救救我们武馆
吧,只要你能帮武馆度过此劫,我小黑子就算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的恩情。”
声情并茂,不过如此。这一幕就连王二苟看了都有些于心不忍。不禁暗想,他们这样欺骗人家的感情,是不是太过分了?
孟离扶起小黑子,义正言辞道:“武馆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前面带路。”
感觉到人间自有真情在的小黑子激动得热泪盈眶,擦了一把脸上的热泪,立刻带路前往后院。
武馆后院,空气几近凝固。
就在小黑子离开的这段时间,孟溪又以远超同辈的修为连续击败两名武馆弟子,使得武馆这边被逼到了无人可派的境地。
望着对面意气风发的持剑少年,薛正脸色铁青,这场挑战,如果他能出场,自然不会是现在这个结局,但这毕竟是属于年轻人之间的战斗,他承认,论教徒,他的确不如李柏涛。
孟溪手持长剑,剑尖在地上轻轻一划,意气风发道:“还有人没有?若是没有,你们武馆的牌子,我可就要取下来了。”
武馆一众,义愤填膺,纷纷瞪大双眼,怒视孟溪。
江湖之中自有规矩,武馆之间也有方寸,就拿踢馆来说,若真被来人踢馆成功,武馆门前的那块牌子,多半都会被挑战者以误人子弟为由一脚踢碎,而这恰恰就是武馆守馆失败会名誉尽扫的根源所在。
一个武馆,存在的依据就是名气,名声都臭了,又还有谁来理会?
薛正双拳紧握,心里是无尽的屈辱,创立武馆近十年,他躲过了明枪暗箭,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毁在李柏涛这个自己人的手里。
真是太可笑了!
就在薛正已经放弃的时候,忽听一人道:“做梦!”
声音坚决且激昂,充满力量。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小黑子从前院走来,神情冷酷道:“今日,你休想动这里一砖一瓦。”
孟溪冷笑道:“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的家伙,竟然也敢说出这样的狂悖之语?”
方才不战而逃,虽是迫不得已,但也的确让小黑子颜面尽失。只是此时的他却好像找回了信心,自信满满道:“我承认你天赋非凡,短短两年就能进入四锻武者的境界,以我区区三锻之力,想要胜你的确有些妄自菲薄,但你莫要以为这里没人能镇得住你?”
“哦,是吗?”李柏涛冷冷一笑,看向薛正,冷嘲热讽道:“什么时候,武馆里多了一张王牌,我怎么不知道?”
薛正双目微眯,一语不发。不是他故作深沉,实际上他也不清楚,怎么小黑子出去一趟,态度竟变得如此强硬?
孟溪沉着脸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出来吧!我倒要看看被你们寄予希望的那个人,能不能抵得过我手中剑。”
长剑一抖,舞出一朵剑花。
森然杀意,跃然于上。
小黑子也以冷笑回应,转身向院外喊道:“孟师兄,还请现身吧!”
自小黑子再度现身,他的一举一动便被人们所关注,也许是他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言辞所指,目光所向,都被人们所吸引。
随着他话音落下,众人向院外看去。
包括薛正在内,他们都想看看这位被小黑子寄予希望的高手,究竟是何方神圣。
院子外面,缓缓走去两人,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前面那个,又黑又瘦,相貌平平,手推一辆平板车,怎么看都像是来自街边的贩夫走卒。倒是后面那个,鼻孔朝天,一脸得意,走出了一副目中无人的嚣张气焰。
孟溪像是觅食的野狼,双眼微眯,目光凝实且锐利,比他手中的长剑也不遑多让。
和其他人一样,孟溪也想看一看这个能让小黑子恢复信心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但当他真的看到时,他又有些无法置信。
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连学武机会都没有的人,竟会出现在被称为武道基石的武馆,这在孟溪看来,简直有些不可思议。直到他看清平板车上的鱼货时,这才释然一些。
原来是来卖鱼的!
自以为看到真相的孟溪一阵鄙夷,心里对孟离的不屑更加强烈。
他当然不会觉得,孟离会是那个被对方请来的救兵。毕竟无论怎么看,都应该是他身后的嚣张男子,哪怕这个男子已经有些超龄。
李柏涛也看到了孟离,虽然有些意外,但却并不在意,这倒与将孟离选择无视的孟溪不谋而合。
李柏涛目光越过孟离,看向“压轴”而出的王二苟,好笑道:“听说这两年,靠水镇出了一个专贩情报的不平报,别的本事没有,鸡鸣狗盗的本领倒是相当了得,想不到今日竟在这里见到了。”
王二苟双手抱拳,“谦虚”道:“李师傅言重了,王某本领微末,顶多也就是鸡鸣狗盗,不比李师傅,忘恩负义。”
孟溪冷着脸道:“你说谁忘恩负义?”
王二苟由衷“敬佩”道:“想不到啊!李师傅做人不怎么样,调教徒弟的本领倒是一绝。我这才说了两句,徒弟就忍不住了。师徒情深啊!”
李柏涛到底是老江湖,城府够深,不因王二苟的挑拨而动怒,冷漠道:“李某做人,从来都问心无愧,你若不愤,就先赢下我徒儿手中的长剑。”
孟溪抬起长剑,剑尖指向王二苟,冷笑道:“孟某的剑,你可敢接下。”
“好啊!好啊!”
王二苟像是看了一出好戏,拍着手,哈哈大笑道:“孟溪,孟家村村长之孙,体魄异于常人,两年之间锻体四次,可谓是一骑绝尘。”
听到这恭维一般的介绍,孟溪脸上露出一抹傲意。王二苟的话戳进了他的心里,两年四锻,这正是他引以为傲之处。
都说强者为尊,可是又以什么来界定强者?说来说去,无非境界二字,孟溪攀境之快,便是他以后纵横江湖的最大依仗。
只是还不等孟溪来得及得意,就听王二苟话音一转,道:“不过,就算你修炼再快,终究还是太年轻,看似前途不可限量,但那不可限量的却是你的潜力,并非实力。就说薛馆主,若不是见你年轻,不愿意以大欺小,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趾高气扬的大放厥词?”
孟溪气得满脸涨红,怒道:“说了这么多,不过是口舌之力,有本事击败我后再说教。”
“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王二苟上前一步,从孟离手中接过平板车,笑道:“你的对手不是我,而是这个人。”
他虽没有伸手去指,但在场之人都能看出,他说的这个人就是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