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南唐有崛起之象,北梁欲起全国之力,覆灭南唐。
得知此消息的无痕宗精锐进出,凭借宗门内独特的飞身、探身两大技法,在损失数百弟子,宗门几近覆灭的情况下,探听到北梁兵力分布。
之后更以此情报协助南唐军设下埋伏,一举重创北梁,使得南唐免受灭顶之灾。
南唐陛下治文帝感念无痕宗的恩情,大力扶持无痕宗,不仅帮无痕宗恢复元气,更将此宗门提升为一流门派。
由名声有缺的盗门晋升为一流门派,此乃古今头一回,为了堵住这悠悠众口,治文帝更为无痕宗留下一项特权,使之偷盗合法化,而这项特权就是以盗贴为形式发布的皇命难违贴。
皇命难违贴,世之无双,此盗贴一出,盗取的任何宝物,都不得以法律追究。
说起这皇命难违贴,还有一个典故。
无痕宗上一任老宗主年轻时,曾收徒三名,各个都是绝顶之姿,意气风发,其中又以第三弟子最为夺目。
一日,治文帝微服出巡,来到无痕宗。见到好友无数次忍不住吹嘘的三弟子,忽然有了要考验一番的心思。于是他将最为喜爱的一颗夜明珠取出,让当时还未成年的三弟子盗取。
谁知那三弟子竟面露不屑,说什么都不肯出手。治文帝问他是不是怕了,可他却说此题简单得让人提不起兴趣,只因他若盗取一物,就像陛下下达的皇命一般,那物品必然会落入他手,难以违抗。
治文帝被勾起了兴趣,不想草草收场,老宗主便让性格稳重的大弟子应题。
当晚,治文帝夜宿无痕宗,入睡前将夜明珠贴身放好,并在卧室内留下十名护卫,负责看守。
可即便戒备如此森严,第二天天亮时,夜明珠仍是不翼而飞。
后来,治文帝在奖赏无痕宗时,便想起了三弟子那日的一番豪言,这才有了皇命难违贴。
而那三弟子,正是现如今无痕宗的掌舵人,江湖上地位最高的八人之一。
皇命难违贴轻易不出世。但无痕宗的弟子却养成了,每盗一物前必定出贴的习惯,这些盗贴的样式不一定相同,但无一例外,每张发出去的盗贴必然会印有无痕宗的标志。以至于近些年来,时常有人以盗贴假冒无痕宗的传人。
薛正之前收到的盗贴,就印有无痕宗的标记,他不知是真是假,但不论如何,他都不敢掉以轻心。
想起信上写的内容,王当哑然失笑道:“这薛正倒也不像外界传说的那般胆小,方才我们走后,也不知他从哪里找到一些帮手,要在明日假借送银之名将盗贼引出,一劳永逸。”
“不是说让他等一等的吗?等中州城的支援到抵达再行动。这个靠水镇能找出什么像样的高手
?”范国强眉头一皱。若那盗贴出自欺世盗名之辈也就罢了,可若真是无痕宗的手笔,莫说小小一个靠水镇,就算找遍界水城,也无人是其敌手。
八大门派,底蕴悠长,除去那些刚入门的弟子,但凡能在江湖上自由出入的,又有哪个不是纳气境?
要想对付纳气境,怕是也只有纳气境了。
范国强犹豫再三道:“大人,要不明日我去看一看,若真出了事,也好照应一二。”
他的意思是要帮一帮病急乱投医的薛馆主,谁知那位一路被他护送的老者却摆了摆手。
“算了,你我都不要过去了。”
范国强疑惑道:“大人难道不担心税银出事吗?”
“我担心又有什么用。”王当叹道:“薛正的态度非常坚决,更在信中反复强调,让我们务必不要插手,好将功赎罪。今日天色已晚,你我在这里将就一宿,等明日天一亮就立刻返回。”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这本没有问题,但前提却是要有足够的能力。
“大人,这个薛正不会是要骗我们吧,把我们支走,好让他监守自盗?”范国忽然强想到一个可能,惊呼失声。
两万两白银,这是何等庞大的一笔数目,若因个人原因而丢失,杀头都不为过。薛正给范国强的感觉,不像是一个敢于冒险的人,更何况还是孤注一掷。
王当摇摇头道:“他若真想监守自盗,早就应该动手了,怎么还会等到我们过来?”
“说的也是!”范国强点了点头,随后将刚拿出不久的行李又收了起来,准备明天一早启程。
王当看着范国强左右忙碌,渐渐陷入沉思,靠水武馆的情况,他来之前就已有了了解,薛正不傻也不疯,若说他敢打税银的主意,王当绝不相信,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找的那个帮手给了他极大信心。
“这个薛正究竟是从哪里找的帮手?”
对于这件事,王当没有过度追究的想法,此次前来他只是为了查明税银迟迟未到的原因,至于怎么将税银送出去,那不是他的事情。
官场沉浮,如踏浮萍,尤其是他们这些在皇城当差的京官,压力更大。就说那每年因大意而栽倒在官场上的朝廷大员,一双手都未必数得过来。更何况是在这个当今陛下即将退位的动荡年代!
事事无小事,事事需谨慎。
这十个字是王当为官几十年,好不容易才总结出的十字真言,也是他谨慎为官的处世之道。
正因为这十个字,位居从二品的王当会来到靠水镇,也因为这十个字,他要尽快从这里离去。
那两万两的税银,如今已经成了一块烫手山芋。他虽有一身纳气境的修为,但几十年的养尊处优,他的武艺早已荒废
大半。若那盗贴是假也就罢了,如若真是出自无痕宗的手笔,十有八九他是拦不下的。到了那时,他反而是有口难辩。
如今薛正要一力承担,他自然乐的顺水推舟,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都将和他没有关系。
送走燕行观一行,薛正一个人靠在椅子上,他对面的位置,是客厅敞开的大门,大门外恰巧是那碎落一地的黑晶石,他瞪着双眼,直勾勾的望着那一地凌乱,就像看傻了一样,怔怔出神。
直到外出送信的小黑子回返,向他禀告时,他才从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醒转过来。
对薛正而言,今天的经历委实过于匪夷所思。
先是一位由界水城远道而来的王大人,紧接又是一位看不出深浅的世外高人。尤其是那位高人的出现,不仅在武艺上对他一番提点,让他隐隐有修为提升的迹象,更屈身降贵,主动帮他解决难题。
那一封印有无痕标记的盗贴,已经困扰他两个多月。如今有这位前辈出手,不论那盗贴背后隐藏的是不是无痕宗,都可以完美解决。毕竟是能一抓捏碎黑晶石的存在,想来已经到了那个境界了吧!
唯一遗憾的是这位前辈自大了些,除他带来的几个人,竟不再让人插手,让他拉王当下水的想法无法实现。
王当没有参与,这件事的负责人就还是他,一旦发生意外,那位前辈拍拍屁股倒是能说走就走。可他呢?想跑都没地方跑。
“不行,这件事我必须要再考虑考虑,不能把希望完全放在那位前辈身上。”
薛正猛的从椅子上站起,围着客厅不安的来回走动,他的眉毛挤在一起,就像揉碎后聚成一团的麻线。
“二弟的脑子比我好使,我去问问他,说不定还有办法。”
想来想去,薛正只能这样,他既然想不出应对的办法,找人帮他来想便是唯一的方法,倒也应了那句人多力量大。
薛正的二弟名为薛奇,是他的同胞兄弟,两人相差不过五岁。
薛正和薛奇出生于战乱年代,在他们很小的时候,他们的父母就因战乱而死,兄弟从小相依为命,感情十分要好。
薛家兄弟也是好命,父亲故去后,被一名因伤退隐的老武者收养下来。
老武者不仅将他们养大,还将一身本领传给他们。
兄弟二人学有所成时,正值传武令大兴天下,于是二人便前往界水城考取传武资格,最终只有薛正考到。
他二人倒也知足,不在那池深水浑的江湖中挣名,竟连夜返回靠水镇,踏踏实实过日子。
之后,靠水镇就有了武馆和镖局,由兄弟二人分别管理。
薛奇所在的镖局,与武馆也不过是一街之隔,眨眼之间,便已来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