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这可急了,忙说:“不是,李姐姐和许姐姐都有那么多,她们才不说谎!”
“你亲眼看见了?”刚开始那想送男娃去当服务员的妇人傲慢的问。
她儿子也跟着鹦鹉学舌的说同样的话,还得意洋洋摇摆着脑袋说:“骗人精!”
梅香让骂的拳头都硬了,要不是让她娘拉着,早扑上去揍一顿。
可酸的也不只这一个,不好听的话接踵而来。
“就是,穿得好,吃的好,又挣得多,又非得是女娃娃干的工作,那是啥工作?想想都知道嘞!”
“女娃娃嘛,念书不行,劳动不行,不干那些个,哪儿能挣那么多!”
梅香她娘也不是个软性子,冷冷一笑说:“自个儿没见识,就当这天下都没有呢!”
“这话说的对!”
她话音刚落,居然领导里头穿着警服的女警察接话了。
当然就是王彩霞,她大步走过来,说:“上面早就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劳动妇女能创造和男人一样的价值!你们就是生了个儿子而已,难道就忘了你们也是女人?你们没读过书,就知道自个儿比不上男人?没下地好好儿劳动过,就知道劳动比不过女人?”
“那我们就是比不上男人,挣不下!而且这天底下有多少女人能光靠自己的本事,不卖就能好吃好喝挣那么多?这位民警同志,我看你也不是个好吃好喝的吧?你能出去一年就挣一百块?”抱着儿子的女人反问。
“我不能,可有人能呀!”
王彩霞笑着回头看徐樱。
“你们说那样儿的饭馆儿不存在,那样的工作没有?那我告诉你们,不仅有,饭馆儿的女主事人和厨子就在那儿站着呢!”
王彩霞说完,村民全震惊的齐刷刷看向她指的方向。
女厨子?
饭馆儿的?
是这个看着也就十三四岁的小女娃?
这,这咋可能嘛!
其实刚刚他们议论的说到柳下村的时候,徐樱就想起来李红了,后来梅香娘更是直接说出了许兰的名字,徐樱就知道,早晚这话题得扯到她身上。
不过也没关系,她光明正大的开饭馆儿,又不怕出风头。
于是走过来弯腰问梅香说:“你说的李姐姐是叫李红不?”
梅香顿时瞪大眼睛,忙不迭的点头说:“是,她就叫李红……所以,所以你真的是那个饭馆儿的主事人和主厨?”
“如果你说的是纪家饺子馆儿,那就没错咯!”徐樱说。
梅香激动的脸都红了,挣脱开她娘,一把拉住徐樱说:“是,是纪家饺子馆儿!那你们还要服务员吗?我想去当服务员,想和李姐姐,许姐姐一样念书认字,以后考技校,当工人!”
徐樱却摇了摇头,说:“我们不要服务员了。”
“啊?”梅香无比失望。
“可是……”徐樱抬起头,望着村民们说:“只要你们肯放了那几个非法买回来的女人,让生了娃的媳妇儿自己选择走还是不走,县里就会给你们建小学,有了学校,你们的娃不用出去当服务员也能念书,不仅可以念小学,还可以念初中,高中或者技校,那样,不止女娃,男娃也可以直接进工厂,当工人,甚至当领导,跟方同志一样做造福村里的事儿!”
村儿里人简直不敢相信,他们虽然也朴素的认知读书有出息,能当大官儿,可万万没想到好处能来的这么快这么多。
大部分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有人却担心的问:“那念书花钱不?咱村儿穷的,家家户户都没钱!”
“小学和初中都是义务教育,国家给出钱,娃娃们参加劳动还有工分,大伙儿不用担心啊!”苏一鸣这会儿特别恰到好处的站出来了。
危险过了做好人嘛,一定要做呀!
“呀,还有这好事儿?”
“那是念书,念书以后都能挣回来,不就是苦几年?咱这些年都苦过来了,还怕再苦几年?”
“就是,宁肯咱苦几年,好歹娃娃们出息了,老了咱还能跟着享福嘞!”
村民们纷纷高高兴兴的议论起来。
高保乐也忙站出来,给大伙儿说这上学的好处,万大爷站在旁边看着村民们这么积极,真是一脸欣慰,因为他仿佛能看到下水村儿美好的未来!
他甚至想起他小时候,村儿里还有个教书先生的年代……
然而耳听着眼看着好像就要全体达成协议办小学了,那三个买媳妇儿的急了。
尤其是万三柱,他心里可跟明镜似的清楚,真让那女人选,她肯定得走啊,那到时候他不是吃亏了?
他急得满头大汗,跳着脚冲着人群喊:“你们,你们别做梦了,我就是死,我也不会把让那女人走!你们一个个的,为了自己的好处,不管别人死活。我这四个娃成了没娘的娃你们谁管?谁管?”
村里其实大部分都不想管。
人们再傻也知道买媳妇儿终究是不对的,当年也有人劝他:都分了地了,就好好劳动正经娶一个。
他不听,满脑袋想着买个媳妇儿不费钱还能有人伺候,结果今天现世报了,谁能心疼他?
但要说到娃,人们还是心疼的。
俩儿子水来、水往就算了,傻乎乎的,一天的他爹打他们娘,他们跟着打,有时候还帮忙递棍子,忒不是东西。
可五岁的秋水就可怜了,本来就因为是个女娃,差点儿让淹死在水缸里,后来是村里人拿着“哪怕当养个小猫小狗儿,以后还能卖了换钱”才给劝住,以后没了娘,剩下这么个不是东西的爹,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大嘞!
这时候梅香娘突然站出来说:“你家秋水给我,我管了!”
她家富裕,多管一个也是不愁的。
而她男人就站在跟前儿,不仅不反对,还朝秋水招招手问:“跟叔和婶子一起过,你愿不愿?”
秋水倒是比她俩哥哥都机灵点儿,就是胆子小,怯怯的摇头说:“我不,我得陪着娘,没了我,娘就活不成。”
这话懂事儿又可怜,村里几个心软的妇人当场就听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