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兰和李红还是怕。
其实不止她们,刚刚谁见了方遒那样子不觉得怕?
大伙儿都怕,气氛就尴尬了。
徐樱没好气的白了方遒一眼,嫌弃他破坏氛围。
方遒今天本来就不高兴,这会儿被徐樱瞪一眼,整个人都缩到凳子里,当闷葫芦去了。
徐樱只好出来调节气氛,朝许兰和李红说:“你们演你们的,甭怕他,这是咱的地盘,有我在,他不敢干啥!”
保证都说出去了,俩人还是蔫搭搭的,直拿眼镜瞅方遒,把徐樱的耐心都快瞅没了。
她叹了口气问她们:“瞅他干啥?要不我让他给你们道个歉?”
许兰:“……”
李红:“不不不,我,我们唱!”
那小样儿,跟让个逼良为娼的恶霸欺负了似的。
徐樱无奈:“别,不想唱咱就不唱了,我可没逼你们。”
李红却哀怨的看了方遒一眼,那眼神就是在说:你是没逼着我们,你逼可怜的方遒了!
徐樱:“……”
然后俩人还真就鼓起勇气,对着旁边的韩萌萌点了个头。
韩萌萌能拉二胡,练了有好一段儿时间了,可让徐樱他们的耳朵受了不少罪,这会儿拉开架势却也很像样,一阵二胡响过,许兰扮上的薛湘灵唱:“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隔帘只见一花轿,想必是新婚渡鹊桥。吉日良辰当欢笑,为何鲛珠化泪抛?此时却又明白了……”
一段开嗓清亮柔婉,大小姐做派手段演绎的入木三分,旁人不说,徐樱先被她吸引过去,忍不住就叫了声“好”!
这一声也没让许兰出戏,她反倒是轻轻一笑,接着唱了下去。
此时众人都已经忍不住的沉迷其中,就连当了闷葫芦的方遒都惊讶的抬头看,方向阳更是连饭都不吃了,嘴里的东西也不嚼,只顾着连连叫好,结果喷了旁边的聂绣儿一身。
聂绣儿没办法赶紧挪到徐樱身边坐着了。
许兰唱完,就是李红扮演的赵守贞又跟着唱了一小段。
比起许兰,李红明显就唱的很一般,有些地方都走了调。
不过她一个人的失败并没有破坏表演的完整性,反而还让许兰完全放开了。
她唱完,两人躬身谢幕,许兰明显还沉浸在角色里,一颦一笑看着生动又漂亮。
只是本性使然,她还是先朝纪茹芳和徐樱看。
纪茹芳基本上是只听过梆子戏,那唱腔声调跟京剧完全不同,讲究的是个抑扬顿挫铿锵有力。
所以听这个除了觉得新鲜,就是觉得好听,啪啪拍了老半天手,也只蹦出一句:“好听,好听的很嘞!”
许兰又跟着朝徐樱看。
徐樱上辈子倒是很喜欢听京剧啊、昆曲儿这些,老年人了嘛,空着的时候听听也没人笑话,反倒她记得外孙女儿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特别喜欢跟着她听。
不过现在她不想用那些专业的词儿来评价,只赞赏说:“许兰姐,你这个水平在饺子馆儿可是可惜了,去市里的文工团都够格儿!”
许兰一听眼眶都红了,她赶紧抹眼泪又连连摇头说:“我没那么好,我也不去啥文工团,我就跟饺子馆儿呆着,我要学本事,学男人才有的本事!”
听这话她心里怕是有事儿。
不过大过年的徐樱可不想让她伤心,于是很赞同的说:“你这话对了,男人女人都是人,没啥男人能干女人不能干,男人能有女人不能有的本事。”
“就是!”韩萌萌立刻赞同。
“欸,那我提个建议行不?”孙雪梅站起来说:“咱们就把许兰和李红的节目评为1966年春节国营饺子馆联欢会的最佳节目,行不行?”
“我赞同!”韩萌萌第一个举手。
陈芳芳说:“要论个人进步,许兰姐的确是咱们几个里最明显的,我也赞成!”
“虽然我觉得,咱们劳动妇女同志也不必拿男人做标杆,一定跟他们比,但许兰姐求进步的决心是最强的,所以我也觉得应该是最佳的!”聂绣儿很认真的说。
“这话对了,我也赞成。”杨花儿老神在在的夸自个儿徒弟,那稳重模样,跟徐樱刚来的时候简直天差地别。
大伙儿都表态完毕,就看纪茹芳。
纪茹芳当然说:“我两手赞成,还愿意给发礼物。”
徐樱说:“我也赞成,不过我问问你们,你们知道《锁麟囊》讲的是个啥故事不?”
“老师,我知道!”陈芳芳忙举手。
聂绣儿也举手。
徐樱却点聂绣儿让她讲。
陈芳芳略失落,不过她很理解徐樱的决定。
在饺子馆儿里聂绣儿扮演的就是个“说书人”的角色,她是要趁机看看她讲故事的水平。
聂绣儿当然也知道:这是师爷考她呢,于是清了清嗓子,认真对待。
她说:“这故事发生在封建旧社会的清朝,讲的却不是风花雪月,而是一穷一富两位小姐的故事……”
富小姐薛湘灵出嫁时候遇上了穷姑娘赵守贞,因担心她没嫁妆让人瞧不起而送了一只装满珠宝的锁麟囊给她。许多年后,薛湘灵家逢大难流落到富裕起来的赵守贞家里做保姆,被赵守贞认出后,二人结成金兰姐妹,一生彼此相伴。
聂绣儿讲完,几个姑娘都沉默了,许兰更是又红了眼睛。
徐樱就问她:“许兰姐,你选唱这个,要送给谁呀?”
许兰脸一红,但还是羞涩的说:“本来想送给李红,自打我来了饺子馆儿,她成天照顾我,从吃饭穿衣到做活儿学习,我家里遇上事儿,她也没二话就帮我。但其实饺子馆儿每个姐妹都好,大伙儿都帮我,纪经理和樱子也都努力的教我,虽然我挺笨的,可没人笑话我,嫌弃我,所以其实是送给大伙儿的。”
她盈盈眼眸看向每一个人,别说方向阳和方遒俩男娃,就是徐樱都突然发现,许兰这一年的变化可谓大。
当初来的时候杂黄毛脸青白的姑娘现在变得水灵灵的,那身段脸蛋儿,说是个大美人儿都不过分了!
她不自觉的低头看看碗里的酒水照出的自个儿的模样……
好羡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