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郁舍老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这女性角色又给方向阳递了个把柄,气得一张雪白的脸涨红,把他们领到后台,礼貌的跟纪茹芳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方向阳才不在乎,招呼着纪茹芳她们说:“来都来了,先看看我哥去?”
纪茹芳挺不好意思。
“他要表演吧,我们就别过去打扰了。”
“那有啥?我哥又不是第一次上台,还怕这个?”说着已经拉住一个人,问清楚方遒的位置。
显然主要负责表演的文工团的演员们也都认识他,路过都笑着跟他打招呼,帮他指个位置,所以后台虽然又大又乱,他们七拐八拐,很快也就找到方遒了。
方遒刚换了衣服出来,正坐在镜子前准备画脸。
《智取威虎山》是现代京剧,脸上不用怎么画,重点就是把眉毛描的英武些就行,所以方遒是拿着跟碳条正准备画眉。
方向阳向来坏心思,瞅准机会冲上去就准备搂脖子给方遒吓一跳,结果手才探过去还没伸到脖子,就被方遒顺手一抓,然后向后一背,众人跟着眼前晃了晃,再看清楚,俩人已经换了位置,方遒在后,方向阳撅着屁股头杵在桌子上,让方遒按得死死的。
方向阳惨叫:“哥哥哥,手,手轻点儿,要断了!”
“断了再给你接。”
方遒声音平淡,顺手抄起桌上的炭笔就往方向阳脸上戳。
方向阳吓得连连问:“你干嘛你干嘛,你别给我脸上画乌龟……呜呜呜方遒你不是人!你就是个混蛋、老妖精!”
骂声中,方遒熟练而平稳的在他脸上画了只不大不小的乌龟,正好把他露出来的半张脸给占了,画完还不松手,商量似的问:“留半天?”
“一分钟都不……嗷!半,半天!”方向阳在胳膊又被扯了一下的疼痛中屈辱的答应了。
方遒这才松开他的手,轻松坐回原来的位置,抬头不咸不淡的问了句:“不好好在队里呆着,来干嘛?”
“郁舍今天唱李铁梅,我陪他来的。好不容易教练放我半天假。”方向阳可怜兮兮揉着自己的肩膀,倒是对脸上那乌龟半点儿在意的意思都没。
方遒点了点头,回头就要继续画眉,然而一个回头,手里的炭笔就啪嗒掉了。
他看到了一脸震惊的纪茹芳和杨花儿。
还有面无表情的徐樱。
比起前面两位的震惊,对方遒创伤最大的显然就是徐樱,因为他的笔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掉下的,且久久呆滞,如同遭受迎头暴击!
方向阳显然发现了方遒的异样,并顺利的在心里给了个自我解释:我哥肯定因为被徐樱子发现他的‘暴力形象’而后悔!徐樱子以后再也不会向着他啦哈哈哈!
他立马跑到徐樱面前,指了指自己的脸,告状说:“看见没有,我哥平常就是这样儿欺负我的!”
徐樱……
方遒……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的捡起笔,笑着跟她们打招呼:“你们也来看戏?”
“不是你让韩叔叔送票过去的?你不知道她们要来?”方向阳一脸疑惑的问。
方遒……
他沉默了片刻,在方向阳求知的目光中终于彻底放弃了,点点头说:“是,那你们先去前面找个位置坐,一会儿表演完……再见。”
方向阳自告奋勇说:“我带她们去!哥你好好准备!”
说完掉头就走。
方遒在他身后对着镜子闭了闭眼,忍住了打死这蠢弟弟的冲动。
徐樱却没忍住,扑哧轻笑起来。
她真没故意笑多大声,甚至极力压抑来的,却还是让方遒给听见了。
他身体僵硬的偏头朝她看过来,正巧四目相对,徐樱又抿唇笑了,轻声说:“你穿军装好看。”
方遒……
他愣住了。
然后徐樱摆摆手走了。
他却还僵硬着脊背,仿佛被什么击中了某个地方似的,久久无法放松。
方向阳带着她们从后台窜到前面座位,很快就帮她们找到了座位—舞台正对面第三排中间,算是除了领导以外最好的位置。
他自个儿没坐下,挺热情的问她们:“要瓜子花生不?”
“不要不要,我们带了。”纪茹芳忙说,还从随身的兜子里往出掏拿给他,介绍说:“干瓜子是甘草的,湿瓜子是五香的,还有这个……”
她最后摸出一只纸包,打开里面就是切的薄薄的,烘焙的干干的橘红色奶白色薄片。
方向阳隐隐约约能猜到橘红的是红薯,至于白的?
他捡了一块放在嘴里尝了尝,酥脆可口,还有羊肉的味道,顿时惊讶的不行问:“这是啥?这么好吃?”
“山药片!”杨花儿炫耀的说:“我也是头一次见这么吃山药的!”
他们平原市有些地区盛产长山药,徐樱知道要来看戏,照着老规矩,看戏总得有点儿零食茶水。
茶水好说,带着杯子来,文化宫里随时能去接热水。
零食她就多准备了几样,瓜子花生,山药、红薯切成薄片,裹上玉米粉在锅里炸了晾晒干,红薯不用管,山药上撒点儿孜然粉,做出来就自带了肉味儿。
说话间方向阳已经吃好几片儿下去,眼看就要吃光了,还伸手拿,杨花儿急得赶紧捉住他的手:“都吃这么多了,给我们留点儿!”
“你们回去也能吃啊!徐樱子那么小气,我吃了这顿还不知道下顿在哪儿呢!”方向阳才不甘心!
山药片好吃,红薯片也好吃,瓜子还好吃,他每一样都不要错过!
“没事儿没事儿,还有别的。”纪茹芳忙笑着劝架。
说完方向阳顿时不抢了,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包咽着口水问:“还有别的?”
“有。”
纪茹芳想了想,按住包说:“等一会儿再给你吃。刚吃了荞麦灌肠,又吃红薯,一会儿喝两口茶水,要涨肚子!”
“还上火,烂嘴!”杨花儿赶紧跟着威胁。
方向阳有点儿不甘心。
可看看对此毫无反应的徐樱,他突然也觉得自己好像还挺幼稚,轻咳两声,不自在的乖乖坐回去了。
但眼睛还是不自觉的总朝那头瞟,隐隐觉得纪茹芳是故意藏着不给自个儿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