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能说是轻率呢?”沐夜璃打了个呵欠,“王爷如今的身体大不如前,有个头疼脑热的实在是再正常不过,这些日子也见得不少了,有什么好紧张的?”
沈子桓顿时怒了:“你……王爷修为极高,即便是身中剧毒亦与常人无异,岂有你说的那般不堪?”
即便崇元帝给的那毒会损伤人的身体底子,但王爷乃是天魔之身,又岂会被这针对人族的药物轻易伤到根本?
沐夜璃她分明医术高明,却因为上次的那件事一直记恨王爷,直到如今也不肯进去看他一眼……可王爷做那一切原也是为了护她周全!
她待他如此无情,如何对得起王爷为了她不惜数次伤及己身的情意!
眼看沈子桓的情绪已经被自己带起来了,沐夜璃不着痕迹地走到廊下站着,撤去了挡雨护罩,只专心将灵力都凝聚到风语手链上,进一步发动其上附带的共情功能。
“托辞也好,事实也罢,我昨夜进宫侍疾累得厉害,要先回书房补眠了,看在王爷的面子上,也不想与你争论,沈大人请自便吧。”
沐夜璃在沈子桓复杂的注视下说完这番话,竟真的不再打算进去瞧风溟陌了,调转脚步扭头就走。
女子身上的衣裙乃是浣月纱所制,柔软顺滑的料子随着她转身的动作微微浮动,即便是在这阴雨天,光线不好的情况下,亦折射出灵动的彩色光晕,十分飘逸。
这场景美不胜收,对于沐夜璃身后的沈子桓来说,却也足够刺眼。
心中原本尚且可以压抑的怒火喷薄而出,烧红了沈子桓一直冷静的眼。
“他这样为你……你便如此不在意他的死活吗?!”
身后传来破风之声,沐夜璃虽早有准备,却还是被自己筑基后威力猛增数倍的共情给吓了一跳,心中大喊卧槽的同时,转身迎上了沈子桓的攻势。
沈子桓对外展示的修为不过是聚灵境界,比如今的沐夜璃高出了整整一个阶层,因此她在面对沈子桓的时候没有选择硬拼,而是采用了一个“避”字诀。
一边侧身躲避锋芒,一边打出灵力卸掉沈子桓攻击的力度,然而饶是如此,在抬手架住了沈子桓原本伸出来抓向她肩膀的手的时候,沐夜璃还是感觉到了整个右手臂传来的钝痛。
好强的力道,早知道就不这么激他了!
沐夜璃在心里叫苦不迭,然而这已经演了一半的戏却还是需要她坚持演下去。
于是她强行压抑了痛色,让自己脸上呈现出一丝恰(shi)到(fen)好(qian)处(chou)的迷惘。
“噢?沈大人这话我却是听不明白了,是谁为我?我又没有管谁的死活?”
“明知故问!”
沈子桓看着她脸上那无辜的神色,几乎是怒不可遏,早已忘了自己平日的自持内敛,看向沐夜璃的眼神甚至变得有些凶狠。
“王爷平日待你如何,你自当心里有数,如今他人尚且躺在床上,安危未卜,你便执意要因为从前争执的那点小事,弃他于不顾吗?!”
很好,听沈子桓话里话外这意思,他显然是知道风溟陌和她争执的那件事的,不仅如此,知道得还很细致。
甚至很有可能,他还参与了风溟陌支开她想做的那件事。
“听沈大人的意思,似乎是对本王妃与王爷之间的事情都十分清楚一般,竟然连那点子夫妻之间打架拌嘴的缘由都一清二楚么?”
沐夜璃心中琢磨着这些事情之间的联系,面上却并未露出半分端倪,看向沈子桓的眼神中带着丝让人十分不快的嘲意。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沈大人能趁早明白一点,无论我从前是什么身份,如今既已嫁入王府,只要我一日未与王爷和离,便一日是这定远王府的女主人,容不得人轻慢。”
“你再是为风溟陌抱不平,有些事也是我们夫妻二人之间的事,沈大人是聪明人,何必要做那愚钝之事呢?”
“你……”
沈子桓本就不善于与人争论,不过三言两语便已然被沐夜璃堵得说不出话来,不由得憋红了脸,气得不轻。
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她根本就不明白王爷为了与她在一起,到底放弃了什么!
昨夜他奉命前往梅苑送信,事毕后本可以直接回先前的位置上继续任务,但却因为放心不下失去了大半魔血的风溟陌,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到王府。
而就在踏进聆风院的瞬间,他就发现了不对,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规矩,未经允许直接闯入了风溟陌所在的房间,结果却见到了倒在血泊中、人事不省的风溟陌。
那一大罐散发着异香的魔血被人打翻,泼洒在地,而他跟随多年的王爷就那样躺在血泊中,身上还有被风溟剑贯穿的痕迹,当即将沈子桓骇得心胆俱裂。
他跟随风溟陌多年,之前艰难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对方重伤濒死的模样,但这些年来,随着风溟陌的实力增长,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他这般虚弱的模样了。
若非昨夜卿无双就在城中,收到消息后及时赶回,以自身魔血为风溟陌续命,只怕他都不一定能熬过这个坎。
沈子桓不认识巫阵,因此即便是看到了那满地的咒痕,也没从中察觉任何不对,自然也就无从得知自己离开后所发生的一切,只将风溟陌此次受伤的原因归结到了沐夜璃身上,见到她的时候也就免不得有些失了分寸。
在他眼中,固然昨夜沐夜璃是为了去皇宫侍疾,才没能亲自过来帮忙照顾风溟陌,但她如今既然已经回来了,难道就不应该尽一些为人妻的本分吗?
然而她非但没有在结束宫中事宜后立即赶回来,还在回来之后先去书房吃了盏茶后才慢悠悠地过来,甚至人到了聆风院后,也不进去看王爷,站在门口说风凉话!
王爷为她自伤如此,她却连一颗真心都欠奉,这未免也太过冷心冷肺了。
这天下岂有这样当妻子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