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看了他的识海在先,负责也是应该的,我愿意给他其他任何补偿,只要我能做得到。”
沐夜璃闻言,脸上淡然的表情却并未因此而发生半分变化,语气更是十分坚决。
“但无论如何,我不会答应与他成婚的要求,即便他家世显赫。”
“好,我知道了。”
尉迟君茗了然点头,又笑了笑。
“阿璃姐你快吃些东西吧,他们家厨子做的藕粉桂花糖糕很是清甜美味,凉了便可惜了。”
“好。”
能得这小吃货夸赞的东西想必是真的好吃,沐夜璃正好也觉得饿了,便随采蘋走到隔壁的屋子去用餐,将这边的空间留给了尉迟君茗和唐棠。
沐夜璃他们这边正鸡飞狗跳的时候,沈子桓也刚好回到了定远王府,任务半途被一只传信纸鹤临时叫回来的。
传信纸鹤这东西虽然也十分快捷,但要价高昂,且极易被人拦截,除了不需要使用灵力催动之外一无是处,对于筑基以上、能自己凝结灵笺修者来说,就是个完全没用的东西。
风溟陌修为极高,他的灵笺自然也是速度快且不易被拦截的典范,往常与他们联系用的都是自己的西府海棠,不知怎的此次竟然换了纸鹤。
沈子桓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径直走向了风溟陌所居住的聆风院。
这间院子一直都是风溟陌一个人住着,前段时间有女主人在的时候,多了些烟火气,如今却再度恢复了先前的寂寥。
沈子桓熟门熟路地走到院门口,正要推门而入的时候,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太安静了。
院中没有点灯火,值守的护卫和侍女在昨夜就已经都被风溟陌给调走了,可沈子桓将神识外放感知了片刻,竟然连那些在暗处保护的影卫的气息都没有感觉到,整个院子如同一个空壳。
这种情况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沈子桓眉心微皱,正欲推门进去,那院门却自行开了。
庭院中空荡荡的,沐夜璃种下的那些药草在夜风中轻轻摇曳,银白月光洒了一地,将院中摆设映照出朦胧清冷的轮廓。
唯独没有被月光照进的主屋门户大开,像一个黑漆漆的大洞,亦像是随时可能择人而噬的深渊。
沈子桓凝视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一幕,包裹在长袖中的小臂上爬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这个感觉……难道是王爷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又醒过来了吗?
正当他心中惊疑不定之时,风溟陌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虽然有些沙哑,却仍旧是他所熟悉的清冷语气。
“子桓,过来。”
风溟陌的声音中透着虚弱和疲惫,沈子桓心中一惊,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几步并入院内,一个闪身进了主屋,却被眼前的景象骇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王爷,您这是?!”
只见风溟陌独自一人坐在床上,灵光暗淡的风溟剑被随意丢在地上,也是这屋中唯一的光源,恰好照亮了旁边摆着的一个偌大的寒玉瓶,通透的瓶身中透出暗红的阴影,似乎是已经装满了大半个瓶子。
让沈子桓瞳孔骤缩的却是——血液正从风溟陌被划开的手腕上沥沥而下,落入那比成年男子头颅还要大上一圈的寒玉瓶中!
那寒玉瓶中盛的,竟然都是风溟陌的血吗?!
可若当真如此……一个人失去如此之多的血液,早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沈子桓看着那已然满了大半的瓶子,心中骇然,几乎是下意识冲上去跪倒在风溟陌脚边,从里衣上撕下一块干净布料就要为他包扎,却被风溟陌抬手阻止了。
“不妨事。”
他淡淡说着,脸上的表情仍旧是惯常的清冷淡漠,一张俊美已极的脸上却全无血色,在风溟剑那暗淡灵光的映照之下,愈发显得形同鬼魅。
“本王唤你回来是想让你帮我去做一件事。”
风溟陌低眸望着手腕上的那道已经有了愈合趋势,逐渐不再渗血的伤口,不耐烦地轻轻“啧”了一声,抄起被丢在一边的风溟剑,在沈子桓的低呼中,对着自己的手腕又补了一下,鲜血顿时再次喷涌而出。
与之相对应的是他更白了几分的脸色。
沈子桓已经彻底被惊呆了,然而风溟陌本人对此却是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样,见下属呆滞也没有多作解释,只示意沈子桓伸手,而后将一枚小小的暗红色耳钉放在了他掌心。
“本王要你亲自跑一趟,将此物送去京郊梅苑,并告知那里的人,他们要找的人无恙,此刻正在枫山上的玄阳公主别苑休整。”
梅苑?
沈子桓掌控着定远王府的情报网,自然知道那边住的是什么人,也早将祁筠遥等人秘密来到西凉的消息禀告给了风溟陌。
但风溟陌最近忙的是另一件事,对这群人一直以来的态度都是放任不管,何以今日竟然要插手他们的事了?
不过那些人今夜确实一直在城中搜寻,阵仗大得几乎有将整个西京城都翻过来的架势,原来是在寻人……
沈子桓心中闪过一些猜测,但却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只看着风溟陌手腕上的伤口,清秀的脸上满是纠结之色,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风溟陌一直是侧身对着沈子桓的,直到此时才转过了自己的另外半张脸,任由被魔纹覆盖的半张脸呈现在眼前人面前。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正如你所见,子桓。”
风溟剑的灵光明明灭灭,照亮了两人之间的那点方寸之地,亦让沈子桓看清了他手腕上交错斑驳的伤痕。
“我不是人族。”
风溟陌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事不关己的小事。
“我是魔。”
他的声音很轻,但无论是脸上那些邪气四溢的繁复魔纹,还是二人面前那一罐血液所散发出的冷甜异香,都昭示着他此言非虚。
沈子桓半跪在原地,仰起脸怔怔地看着风溟陌,脸上却没有太多惊讶的神色,若是细看,甚至还能从那神情中瞧出些松了口气的意味。
他近乎小心翼翼地询问出声。
“……您如今是,都想起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