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夜璃看着眼前的灵儿,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真的,说她蠢可以,毕竟原主之前给外人留下的印象就是粗鄙蠢笨,这形象原本也与她无关,伤害不到她。
可是说她蹭吃蹭喝,白嫖还吃得多……
这沐夜璃就不能忍了。
永安精舍这地方虽然便民,但寄存费却并不如它的功能一样亲民,寻常百姓要存东西还是得咬咬牙才能狠的下心来的。
小杏儿只是个丫头,份例银子有限,这些年来为了支付在永安精舍存放证物的银子,非但自己从来不敢乱花一文钱,甚至还要做些针线来补贴开支,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也就是她是原主的贴身侍婢了,吃穿用度都有府里补贴,否则只怕还要饥一顿饱一顿。
原主是个空心的草包不管事,沐夜璃也是后来穿越过来才知道这些,当下就很是心疼这十几岁的孩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她才更愿意对小杏儿好,拿她当个小妹妹疼。
拿到回春堂挣的第一笔银子时,沐夜璃还特意匀出了一笔钱,带着小杏儿去店里做了几身新衣裳,又买了好些首饰才作罢。
总而言之,这些年小杏儿在这永安精舍投入不少,沐夜璃既然把她当自己的妹子,那么对方的投入自然也就算是她的投入,无论如何永安精舍都应该给她这老客几分薄面的。
况且,且不说这东西本身就是算在了寄存费用之中的,就算她真的吃得多了些,也绝对轮不到灵儿这么个小侍女来说嘴。
规矩是永安精舍自己的创始人定的,客人来这里能吃多少免费点心,其实根本就没有明确的规定。
只不过是来往的人要么是在意面子,在外面表现矜持,不会多吃的贵族,要么是不在乎面子,却心中怯怯,不敢多吃的平民罢了。
因着这样的原因,永安精舍提供的自助餐式免费点心很少能表现出它最显著的无限量特色,只被人们当成一个摆上桌意思意思的玩意儿。
可即便如此,沐夜璃的行为也是完全没有违反规定的,这名叫灵儿的侍女未免也太不会做事了些。
这样的智商,活该阴沟翻船。
沐夜璃摇摇头,看向一边的风溟陌,撇嘴。
“还看,这戏有那么好看吗?东西吃完了咱们也就收拾收拾走吧,晚点拿了东西,回府我得给你熬药,今日的药不好煎,玉南谨也不在,这事交给采蘋她们俩办我不放心。”
说完这话,沐夜璃也没看那还呆若木鸡站在原地的灵儿一眼,直接转身走出了房间,丢下一句话。
“我先去找那边管事的问问情况,你快些跟来。”
那灵儿显然是个上头有关系的关系户,消息比一般人灵通,因此沐夜璃在看出风溟陌想要看戏后,便也配合着他演了一出,顺便套点话。
虽然此女口不择言,说的大多都是骂她的话,但总算还不是全无用处,说了一句略微有那么一丢丢信息量的话——
她的东西被人动了。
并且还是那种会影响到她取走东西的动法,简而言之就是可能把东西弄坏了或者拿走了。
小杏儿每次来这里都是小心翼翼的,丞相府也从来没派人留意过这比沐夜璃还小了两岁的丫头,所以不可能是那边的人动的手。
可除此以外,沐夜璃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人会做这件事了。
那玩意又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不知内情的人看见了也只会当寻常首饰,贵重却也没到会引起人夺取的地步。
永安精舍的人什么东西没见过?昧下这么一个东西对他们来说得到的不值一提,付出的却是百年才经营下来的名声和招牌。
稳赔不赚的买卖,他们没有理由这么做。
所以到底是什么人会盯上她的东西?
沐夜璃百思不得其解,索性打算直接去找永安精舍的管事人问个明白,连这刚刚对她又是冒犯又是算计,甚至还直接动手了的灵儿都懒得管了。
反正这小侍女是永安精舍的人,而她现在要去找的就是永安精舍的上层人物。
方才雅间里发生的事,只要她在询问的过程中随口一提,自然就会有人帮她去处理,实在是犯不着自己动手。
她虽然怜惜对方年纪轻轻就要出来干活,不愿为难她,但灵儿方才所为已经触犯了她的底线。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偿还。
她就是这么个人,这件事上她已经给过机会了,既然对方并不珍惜,那后果如何……也就请她自己担着。
沐夜璃是个急性子,说走就走的习惯始终没有改,风溟陌也不急着让她改,见她着急,便也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由着她去了。
而他虽然答应了沐夜璃即刻就来,人却仍旧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只是用一种看死物的眼神看着站在自己不远处的侍女,眸光冷淡。
从沐夜璃离开这间房间开始,屋中的气息就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她就像这空间里唯一鲜活的色彩,离去之后,整个世界都化为了黑白。
灵儿僵硬地站在原地,与那几名呆若木鸡的侍女几乎陷入了一样的境地,唯一的区别就是她脸上的表情还十分鲜活。
不同于那已经无知无觉,形同雕塑的几名侍女,灵儿脸上神情变幻莫测,既有歇斯底里的恐惧,也有想要逃离,却被紧紧禁锢的绝望。
她此刻正在经历着一种极度痛苦的感觉,却并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
那端坐着的男子仍旧是她先前见过的模样,五官分毫未改,整个人的气质却已然天翻地覆。
残酷暴戾的气息以他为中心逐渐扩散到整个房间,房间内的温度似乎在上升,可她心中却越来越冷。
灵魂似乎也开始结冰,又在那极致的冰冻中遇到了炽烈的岩浆,瞬间被烧成了缕缕飞灰。
灵儿受不了这样的痛苦,她想要惨叫,想要夺门而逃,想要远离这个曾让她心中小鹿乱撞的俊美男人。
然而任凭她怎么努力,也无法往前迈动一步,只能看着那几步之遥的雕花木门在眼前逐渐模糊,又远离。
她甚至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无法将自己遇到了恶魔的事情传达给外界的任何人,更无法求救。
意识的最后,灵儿看见那男子完美得如天神一般的脸在眼前逐渐放大,似乎是那人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她的近前,用仿佛凝着寒冰的一双墨眸凝望着她。
“好脏的血,不如烧干净吧。”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