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顺着她的话,看向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溟一,顿时心中一紧。
此人气息绵长,身形凝练,一眼便能瞧出是个修为不弱的修者,可他之前却一直没有留意到这个人!
沐夜璃从哪找来的这般强大的修者?难道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丞相皱眉,又在心中否认了自己的猜想。
若是沐夜璃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定然会去东黎国寻求那位的庇护,而不是只带了一个帮手就回到丞相府来,这不符合他那个草包女儿的做派。
虽是如此,丞相心中却多少多了分顾忌,当着这一看就来历不凡的高手的面,不好再一味偏帮着丞相夫人那边,免得落人口实。
“确实是不需要用上灵力的……这般说来,便是书儿和琴儿的不是了。”
丞相说完,看了一眼刚刚被人搀扶着站起来的沐夜琴,沐夜琴被他的视线一扫,顿时不敢说话了。
她可不像沐夜书一样蠢,明知沐夜璃的身份摆在那,还在明面上跟她作对,处处欺负。
西凉国嫡庶尊卑界限分明,她和沐夜书联合起来欺负沐夜璃的事情,往小了说是姐妹之间玩的恶作剧,往大了就是以下犯上,以庶欺嫡!
按照西凉律法算,沐夜璃是可以根据这个来处罚她们的,打两下算什么,就算直接打个半死,关几天柴房,外面也不会有人多说半句闲话。
丞相显然也想到了这层,有心要护着沐夜琴一方,便打算揭过这话题。
“好了,这事是琴儿和书儿不对,你现在人也打了,也扯平了,今后便不再计较此事了。”
沐夜书已经是这模样了,原本就不顶事,被沐夜璃一介废柴之身给打成这样,可见底子是真的亏没了。
与其为了这么个不中用的女儿去跟沐夜璃计较,不如就此截断话头,让沐夜璃无法借题发挥,保住眼前的沐夜琴。
丞相夫人坐在地上,神情有些呆滞。
丞相想到的她自然也想到了,但仍然有点不能相信,自己的丈夫就这样,几乎放弃了他们的其中一个女儿。
就这么算了?任由沐夜璃一毫不损地继续活着,而她的女儿却被打成这样子?
凭什么就这么算了?书儿的清白,多年的筹划,不能白白葬送!
丞相夫人心中升起浓浓的怨恨和不甘。
她嫁入相府多年,一共才生了一子二女,大儿子人在边境,身边陪伴她的也就这么两个女儿。
好不容易熬死了前任夫人,只消不着痕迹地除了这个碍事的废物,她的孩子们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嫡系,享受嫡系所拥有的一切。
她用了这么多年,将沐夜璃养成了一个信任她们母女,一事无成且行事出格的废物,京城人人都知相府嫡小姐言行无状,便是她真的做出背着联姻去青楼嫖小倌的事情,也不会有人怀疑。
到时候沐夜璃犯禁被皇室处死,哪怕是那位一直护着她的人也不可能阻止,即便事后追查,也绝挑不出她们母女半分错处。
可是这样好的计划却失败了,沐夜璃没死,她的女儿却毁了贞洁和名声,不仅以后无望再嫁得好郎君,过度用药还坏了她女子的根本,今后怕是再难生育了。
这一切,都是拜眼前的女子所赐!这口气叫她如何咽得下?
丞相夫人已经完全忘了,若不是她自己心生歹念,设计沐夜璃在先,这场闹剧完全不会开始。
已经被心中怒火蒙蔽了双眼的丞相夫人咬牙,抱紧了怀中正被治疗医师输送灵力的沐夜书,声泪俱下道。
“老爷!难道你不管我们的书儿了吗?她不明不白地被人糟蹋了,如今又被打成这般模样,求老爷主持公道!”
沐夜璃冷冷地看了眼跪伏在地的丞相夫人,心中冷笑。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既然她要自寻死路,便也不要怪她辣手无情了。
果然,丞相闻言看向沐夜璃,语气严肃。
“璃儿,书儿的事情究竟与你有没有干系?你这几天,都去了哪里?若是书儿的事情当真是你所为,为父亦不会轻纵了你。”
沐夜书是他的女儿,且比起沐夜璃这个自小就不大会讨人喜欢的女儿,终究还是前者在他心里的分量更重。
沐夜璃对这位所谓的父亲早就没了什么期待,见他如此,心里也没什么波动,脸色却明显地冷了下来。
“爹说这话,便是不相信女儿了。”
她冷冷地说着,低下头,装作神伤的模样。
“原本我念在终究姐妹一场,并不想将这事说出来,但既然夫人你苦苦相逼,爹也并不相信我,那便都说出来吧,大家也干净。”
丞相夫人听她如此说,心中顿时升起不妙的预感,她想张嘴,阻止沐夜璃接下来要做的事,却无从开口。
阻止?难道不是她自己要求丞相彻查此事的吗?
没关系的……不用慌,她们的计划布置得极为周密,除了那个绑人的大汉,便只有她们母女知道其中的内情。
如今那大汉已被她灭口,连尸首都毁了个干净。
沐夜璃她不可能有证据的,不可能……
“当日我确实去过醉花楼,”沐夜璃缓缓说着,语气平静,“有人将我打晕了,扔在醉花楼的厢房中。”
“听到门外传来男子的声音,我害怕极了,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因伤势不支昏倒,偶遇出门在外的定远王爷,得王爷救助才保住了一条命,也因此这几天都没回来。”
“这位侍卫,便是王爷的人。”
丞相听了微微蹙眉,对这番说辞将信将疑。
若真是如此,倒是能说得通为何这几天他派了那么多人出去,也找不到沐夜璃的踪迹了。
定远王爷风溟陌向来不爱与人接触,定远王府轻易无人踏足。
再说了,就算沐夜璃要扯谎,也不至于扯这么离谱的,且她身边那人一看就是高手,若非得到了他人的帮助,她一个不受人待见的草包,哪里去找这么厉害的帮手?
但是即便能够解释她消失这几天是因为什么,沐夜书的事情又要如何解释?
既然沐夜璃承认自己去过醉花楼,那她岂不是更加洗不清嫌疑了?
“这与书儿受辱之事又有什么干系?”丞相看向沐夜璃,等她的后文。
“关系可大着呢。”
沐夜璃垂眸,从袖中取出一枚信号筒,是丞相府小姐们统一的制式,上面却刻着个“书”字。
是沐夜书的信号筒。
“这枚信号筒,是我醒来后在房中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