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您好奇，小二我也好奇，下面一整层都被一个老头子给包下了，平时我们都不能进去，瞧着样子应该是父亲带着儿子过来求医，每次到了晚上下面都会传来一阵药味儿，你别说，每次的味道还不一样。”
小二似乎也对这神神秘秘的客人感兴趣许久了，一开口就抖落出许多信息。
方落落忍不住往下面看了看，还是只能看到坐在树下的男人衣袍的衣角，她只能兴致缺缺地收回了视线。
她也不是那等非要窥探别人秘密的人。
原本只打算在驿站中住一夜，毕竟前线的将士等不起，但是不成想自从北上一直晴着的天到了雪山这儿却下起了雨。
她早起的时候就见着外面下着大雨，忍不住蹙起眉，但还是穿好了外衣下去，此时大堂里正坐着镖局的伙计，镖局的首领叶老大上前跟她打着商量，“方家的，我刚才已经出去转了一圈了，这路上十分泥泞，要赶路也不是不行，但是运的毕竟是粮草。”
后面的话他不必说，方落落也明白，这是给前线将士吃的东西，如果生了霉可就不好了。
她沉吟片刻，“这一路过来我们的行程算快的了，大家一路舟车劳顿也十分辛苦，既然下雨了不好赶路，我们就在这儿先休息几天，什么时候雨停了我们什么时候再出发。”
这话对于接连赶路数日的镖局伙计无疑是最大的好消息，众人欢呼一声，方落落被他们这高兴的情绪感染，也大手一挥，吩咐驿站的小二多切几盘牛肉。
听到镖局的伙计们高高兴兴地喝酒吃肉聊着这一趟走镖之后的生活，她端起手中的茶水，嘴角也忍不住翘了翘，只是楼梯间一闪而过的那道老者的身影却让她的眉头骤然蹙起来。
那个人……像是文老。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方落落很确信自己的眼睛，她绝没有看错，她起身追上去几步，但是只走了几步，就被门又挡回来了，而文老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刚才只是她眼神出错了。
“客官，你在看什么？”
从厨房里端着牛肉出来的 小二拦在她面前，方落落有些失望地收回了眼神，“那个老人是不是姓文？”
“是啊，好像是个大夫，医术不错，我们掌柜多年的痹病就是文老治好的。”
说起这位深居简出的古怪老人，小二终于有了些好印象，“就是脾气不大好，不过我们掌柜说，是因为他有真本事才会这么傲。”
真的是文老！
可是文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此地距离盛京上千里，慕容墨才刚死不久，他就能心无旁骛地出来游山玩水？
她满腹疑惑，只是被这小小的门板阻隔着，而文老又不知道去了哪间屋子，便只好作罢。
为了能够窥见文老的行踪，她吃过饭之后也不回厢房，搬了个小板凳就在门板后面盯着，直到看得她昏昏欲睡，视线中一晃，她立马惊醒过来，“文老！”
被叫住的老人身形微微一动，然后回头看向他，他眼中也带着一丝惊愕，“王——方公子，你也在这里？”
“文老。”方落落几乎是立马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八王爷在京城中薨逝，你为什么不到一个月就出现在这里了？”
她的心里忽然涌起一个大胆的猜测，看向他的眼里写满了试探：“他没有死，对不对？”
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猜到了，文老脸上闪过一抹惊讶的神色，随即他想要否认，只是很快就意识到不妥，只拉过她的手走到了一边，“你不是应该在苏州过你的小日子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问你，慕容墨是不是没死？”
文老脸上半分伤心的神色都无，这哪里是一个追随慕容墨多年的老仆的形象。
她可还记得之前文老为了慕容墨不肯吃药时那恼怒又无奈的神情。
“方公子请慎言！天下人皆知八王爷已经病逝，你为何要说这样的话？莫不是糊涂了？”
一把挥开了方落落握着自己的手，文老脸上的神情很是严肃，“这样的话还请不要再说，老身来这里只是为了找天山雪莲，你也知道我一生爱药成痴，我与慕容墨也不过是一时的主仆。”
说完他就疾步走开，趁着方落落没追上来的时候重重地将前院和大堂处相通的门关上了。
方落落的鼻子差点撞上门板，她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看着眼前黑漆漆的门，转身上楼。
二楼如今都已经被她的人住满了，她顺着走廊走来走去，可是今日不知怎地，昨天那个坐在树下的男人却是没有出现。
如果他就是慕容墨，他刚才难道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吗？
他为什么不出来相见？
她心头笼罩着层层疑云，从楼下上来的新玉见她在走廊上长久地凝视着下方，也好奇地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到，她忍不住开口：
“小姐你在看些什么？下面什么都没有。”
“我刚才看到文老了，还跟他说上话了。新玉，你说慕容墨有没有可能没死？”
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说话自然也就不必隐瞒什么，那些镖局的伙计都在下面喝酒，她指了指院中的那棵大树，“我们昨天来的时候，树下分明坐着一个年轻人。我觉得那应该就是慕容墨。”
“小姐，今天下着大雨，地上都是湿的，你现在看又怎么可能看得到呢？”
被方落落的话问得有些懵了，而且新玉跟八王爷已经没了联系，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她低声道：
“我之前和八王爷联络的时候，便常常见到文老逼着他喝药，但是王爷却总是说什么一句残败之身不必将养，有时候还会咳血，小姐……你还是忘了王爷吧。京城里皇上那般忌惮王爷，怎么可能让他活着离开京城？”
这话倒是提醒了方落落。
想让慕容墨死的人一直都有，他死了之后皇上才能高枕无忧。
她有些失望地收回了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