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今日又为何上演这么一出？你要杀就杀好了！”
他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开慕容景晨的人出现在宫中，说明他目前手中的底牌还有不少，皇上也是直到此刻才发觉自己是真正地小看了这个弟弟。
他手中握着的筹码，远比自己要多。
至于之前为什么不反，他更愿意相信是时机不到的缘故。
“这世上有许多让人恨不得让人立马咬舌自尽的酷刑，比如檀香刑，又比如贴加官，但是只有一种刑罚能够让你生不如死。”
看着如今脸上满是懊恼后悔之色的男人，慕容墨轻轻地吐出那四个字，“感情之刑。”
皇上不肯承认自己对骆蓉的情意是真的，可是此时他心里宛如被万蚁噬心，他瞪着慕容墨，简直恨不得生啖其肉，可是再看看正捂着脸哭泣的女子，他又觉得是自己错信了这个女人。
都是他的错。
看着就在这短短几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多岁的皇兄，慕容墨走过去，将他按在了床榻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对他道：
“皇兄也不必担心，其实那我给骆蓉的药确实有毒，这是这毒不是什么烈性毒药，就如同皇兄之前对我所做的一样，这是慢性毒药。一旦服用便再也不能根除。至于效用是什么，皇兄就自己好好体会吧。”
说完，她就推开大殿的门走了出去，而外面的守卫此时都消失不见了。
走之前他还将门带上了，此时皇上的寝宫之中，只剩下了颓然坐在榻上的皇上，还有跪在地上的全身都在发抖的骆蓉。
骆蓉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她战战兢兢地跪坐在地上，感受着青石板上传上来的森森寒意。
这温度一如她的心。
原本以为只要将皇上毒死了，自己就还有一条生路，就能为自己和孩儿铺一条锦绣大道，可是现在她才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慕容墨的报复！
“蓉儿。”
良久之后，就在她头脑都放空的时候，皇上却是唤着她的名字。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皇上，自己都已经下毒害他了，他还愿意原谅她吗？
一抬眼就对上了他满是痛苦、纠结和不舍的眼神，骆蓉原本死寂的心此时又渐渐活络起来，她睁着一双盈盈泪眼望着他，“皇上，我真的是逼不得已，他用孩儿威胁我，我是被逼的……”
“我知道，我不会怪你。”
此时连自称都变成我，皇上看向她的眼神里依旧满满都是温柔，甚至还朝着她伸出了手，“起来吧，地上凉，你的身子经不起这么折腾。”
此时骆蓉的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内疚，她将那只纤纤玉手搭在了皇上手上，她满是愧疚地开口：
“都是臣妾心志不坚，才被那贼子所利用，如今皇上已经中了毒，要不要宣太医来看看？”
将她拉到自己怀里，皇上只是让她的头轻轻枕在自己肩头，他的眼神似乎充满着回忆，“那年我见你的时候就十分喜欢你。你生得年轻貌美，舞姿也极美，更重要的是你望向我的眼神里带着光，就像是心上人看到了情郎。”
这话让骆蓉心中更加愧疚，只是她嘴上却依旧撒着谎：
“一开始我进宫也不过是为了替兄长昭雪报仇，我原本以为我要伺候的是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皇帝，可是见到皇上时，才发觉皇上一点都不老。”
“是吗？”
皇上嘴角扬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容，如果骆蓉之前便对他坦白，他自然会相信她。
可是当真相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之后，他对她一丁点信任都没有了。
“是。皇上正当壮年，还对我那样好，天下间没有几个女子能够抵挡皇上的魅力。”
在皇上怀中的骆蓉自是没有看到他脸上那抹讥讽的笑容，她自是沉浸在此刻皇上对她的宽宥和温柔之中，她正要说下一句的时候，一把匕首却是在她的心口捅了一刀。
钻心的疼痛伴随着血液喷涌而出，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皇上，对上的却是一双冷冰冰的眼神，自她胸口喷溅出来的血液将他的脸染上了零星的血迹，他似乎也感受到了她血液的温度，伸手将染上血迹的那一片面颊擦拭干净，然后看向她。
他已经起身，而没有了他的支撑，她顺着床榻一点一点地滑到了地上，她徒劳无益地张了张嘴，“为、为什么……”
“因为你践踏了朕为数不多的真心。”
即便他这一生狠辣、杀人不眨眼，对自己的发妻和儿子都不曾带有真心，可是他对她的宽宥和容忍却远远超出了任何一个人。
他将她视为上天赐给他为数不多的珍宝。
可是这样一个被他珍视的女子，居然也不过是怀着叵测的心思接近他。
甚至还要他的命。
站在他的角度，他很难理解，也绝不原谅。
他看着这个先前起舞时还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地失去呼吸，在死去时她的大眼里依旧写满了疑惑和震惊，他忽而就哭了起来。
他跪在骆蓉尸身面前，将她抱入怀中，帮她擦去脸上的血，又帮她合上眼，在她那张已经失去了热意的面庞上吻了又吻。
他终究是失去了她。
又或者，他从未真正得到过她。
宫中皇贵妃薨逝的消息在京城中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一如她平静而不为人所关注的入宫，皇宫中甚至连她的丧事都没有大肆操办，只是在她生前居住的宫宇挂了几日白幡，便当做此事了了。
慕容景晨在接到宫中消息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位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皇上正抱着胸口插着一把匕首的皇贵妃怔怔然地坐在地上的一幕。
而据生前伺候皇贵妃小太监说，她昨晚是怀着告别之心去面圣的，为此还穿上了昔年她第一次在御前献舞时的衣物。
而在为皇上一舞完毕后，便拿着匕首自绝于皇上面前。
至于她为何如此，小太监却是不知道了。
而皇上也因为皇贵妃的死变得浑浑噩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