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白七夫人说的那个秘密,白氏现在仍旧有些后怕。
她不敢相信她的话,却又不得不朝着这个方向多想了想,越想,她身上的冷汗就越多,身上也越发没了力气。
连伸出手给自己倒茶水的手都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武安侯跟自己这位真正的妻子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之前嫁进来的便就是那位男扮女装的慕容景晨了,他一介皇子,为了自己的权力和野心,竟是学了一身的缩骨功,又用易容术将自己的面容更改得如白氏一般相差无几。
此等卧薪尝胆的决心,更让武安侯决定跟着他寻求侯府的出路。
在慕容景晨夺取胜利之后,他才见到了自己真正的妻子,她已经在庄子上隐居了十多年。
虽然容貌和之前的白氏是一模一样,但是性子却是天差地别,他也早已习惯将白氏当成兄弟相处的关系,如今换成了正主的女子,他反倒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因此他留宿白氏院子的时候,少之又少。
只不过他也细细观察过,白氏虽然平时温温柔柔不显山露水,但是论起谋略、决断,她都是不属于男子的巾帼。
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如此失态?
他上前主动扶住了那杯子,又接过她手中哆嗦个没完的茶会,亲自为她倒了一杯茶水,然后放到她面前,眼中带着不容拒绝:“喝了,然后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杯茶水落肚,白氏的心也总算是安定了许多。
她摒退左右之后,才将白七夫人所说的话告诉了武安侯。
在听到白七夫人所说的慕容景晨不是先帝之子的消息后,他第一反应是这怎么可能,正要一笑避之的时候,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父亲当年与白家谋划此事的时候,也是见过那位皇子的。
他说皇子与先皇十分相似,却少了几分出身皇家的气度,也不知以后是否能堪大任。
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他并非觉得这就是铁证,只是若是白家决意把持朝政、在权力斗争的洪流中崛起,那找来一个跟先皇面容十分相似的孩子代替皇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见丈夫脸上的笑渐渐收敛起来,白氏知道他也想到了这一层。
她低声道:
“如今已经是这条船上的人了,不管是真是假,这出戏都得唱下去……你我便是有所怀疑,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万万不可在人前泄露分毫,更何况,连历经前朝的大臣都说了,王爷肖似先皇,这多半只是七婶得了癔症在胡说八道。”
事到如今,武安侯也只能这么想了。
今日发生了这么重要的大事,他也没了眠花宿柳的心思,竟是头一次要在白氏院子里留宿。
原本以为已经失宠许久的正头夫人,如今又得了恩宠,那些个不明就里的下人丫鬟倒是十分欢欣鼓舞,而白氏看着他们忙进忙出,只觉得莫名讽刺。
在她身侧的武安侯瞧见了她脸上那淡淡的嘲讽的笑容。
他心中对于这位从前不了解、现在也不了解、却真正是自己发妻的女人,生出了些些许好奇,“你难道就不后悔吗?毕竟你用自己的前半生换来的……”
只是一场说不清楚究竟有没有好结果的阴谋。
“我是白家的女儿,享受了白家的尊荣,这是我应该报答的。”
面对这个问题,白氏有些回避,只是她眼中也升腾起迷惘。
自己为了家族的野心,虚掷了青春,让出了夫君,在那见不到外人的庄子里孤零零地度过了前半生。
如今居然有人告诉她,他们白家的皇子居然有可能是假的,她博来的这一切有可能最后只是火树银花一场空。
一时间,她有些无法接受。
可是再无法接受,也已经如此了。
深吸了一口气,她望着庭院中的草木,不再言语。
……
这一日,白洛洛带着白若晴去赴刘家大小姐的约的时候,刘家大小姐就忍不住问起了白若晴母亲的事情。
京城中已经传开了,说是白七夫人似乎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如今口中正说着胡话,高烧不退,瞧着人已经不大行了。
刘夫人不想耽误儿子的婚事,已经去了武安侯府同白氏商议,看能不能将婚期提前些,也免得白七夫人真的去世之后,儿女婚事又要耽搁三年。
而这边刘家小姐则是受兄长的嘱托,来宽慰白若晴。
之前她见白若晴的初时印象不怎么好,可是后来再见的时候,白若晴倒是比第一次的时候好了许多。
不仅不再自恃白家小姐的身份,而且还诚恳地跟她聊了许多心里话,是以刘芳瑜对她的印象也好了起来。
“母亲的病情总是那样,反反复复的,家中请了一拨又一拨的大夫,连御医都来了,可是无非开的就是那些安神的汤药,我母亲也总不见好。”
除了大夫,武安侯府还进了一批又一批的道士和尚,可是就是没有一个管用的,这消息已经传遍了盛京城,刘芳瑜满是同情地看着她,“我母亲已经去武安侯府去商议着,看看婚事能不能提前,她说有时候还需得用喜事来冲一冲,说不定这一冲喜,你母亲的身子就大好了。”
这话虽然只不过是她来宽慰自己的话,但是白若晴听了,心里也能稍稍宽慰些。
她何尝不知母亲这病来得蹊跷,可是连族中那边都来信了,父亲也是一副浑然不管的态度,她一个做女儿的又能如何?更何况如今寄人篱下,连婚事都是堂姐在为她操持。
只是从母亲这失败的婚姻中,她倒是明白了一个道理。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母亲所嫁非人,她欢天喜地地嫁给了父亲,只以为当白家的夫人便万事大吉了。
可是现在看来,在生死关头连丈夫都不向着她,这人生又还有什么意思?
她怔怔出神的样子落在刘芳瑜眼中更加心疼,也不便去打扰她,只看向了坐在一旁的白洛洛,“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