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秋容的心思，只怕比她那个主子还要多。老身起先以为晴夫人是个聪明的，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听着一旁王女官的话，方落落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她是想问自己，既然晴川不足为惧，她为何会因为晴川而离开王府？
“我只是厌倦了。”
方落落的面色有些疲惫，她的目光拂过那些墨迹未干的账目，只觉得可笑得紧，“你也看到了，晴川连做假账这样的事情都弄不明白，但是她有王爷的纵容。我不相信这账面上银子的不对劲之处，魏总管没有告诉王爷。”
“王妃的意思是已经看出了这账目上的不对劲？”
“自然。”
这么拙劣的漏洞，方落落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她自嘲一笑：“王爷只怕对这件事清楚得很，但还是听之任之。你说我是应该尽一个王妃的本分仔细督查，还是当好一个贤妻充耳不闻？”
王女官斩钉截铁地选择了前者，“自然是将这等硕鼠揪出来、好好料理一番！”
只可惜方落落哪一个也不想选。
如果是从前，她可能会选择如同妒妇一般直接闹起来，只可惜她如今满心疲惫，“我倦了，摆饭吧。”
从方家铺子里调了之前为自己理过账目的账房先生过来，方落落请他将自晴夫人理家时开始便对不上、有可疑之处的账目全部整理出来。
好在晴川理家的时日也不算太长，但是最后报到方落落这里、与实际花销合不上的银钱，还是有好几万两。
这还是已经明确的不对劲的账目。
“按理说，晴川除了珠宝首饰衣物料子，应当没有什么花销的地方，她痴恋王爷，应当也没有二心，为何会有这么大一笔钱对不上？”
方落落不禁疑惑开口，王女官蹙着眉头想了想，最后还是将自己自王府中调查到的一些消息告诉了她：
“老身自来到府上之后便开始调查，一位掌管着后院侧门钥匙的婆子曾经说过，晴夫人每月都会亲自从侧门那儿出去，似乎是见了一个坐在马车上的人。”
“奸夫？不可能。”
立马摇头，方落落不大相信这个可能，她看向王女官：“那婆子可看清楚了马车上坐的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不清楚，不过那马车似乎打着秦楼的标记。”
这是说，晴川现在还和秦楼中人有往来？可是是什么样的交情或者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她在进了王府之后依旧与秦楼来往？
方落落不禁陷入了沉思。
月华阁中。
“王妃可有说了什么？”
一看到秋容回来了，晴川就忍不住急急地问出口。
“王妃随意翻了翻账簿，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然后就是敲打了奴婢一番，让我别步翠柳的后尘。”
将方落落的一举一动都说了出来，秋容看向了坐在桌前显得很是烦躁的女人：“如今夫人你没有了揽钱的法子，这可如何是好？”
这一点也是晴夫人正着急的。
她自己不需要钱，可是还在苦寒之地服役的弟弟却需要钱来疏通打点关系。
之前她急急忙忙地要从方落落手中接过管家大权，也是因为这个。
一想到如果这个月自己不能如数将银钱奉上，弟弟就要吃苦受累，她的心就如刀绞一般。
那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吃苦。
看着坐立不安、正在苦思冥想着该如何弄钱的晴夫人，秋容眼中却是划过了丝丝不屑，等她已经方寸大乱的时候，这才轻声开口：
“其实奴婢倒觉得，这头一两个月夫人你或许还可以将自己的首饰珍藏当掉，换些银两，但是后面却是……”
“这种话还用你来提醒我？”
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晴川如今甚至顾不上方落落发现了账目上的蹊跷会如何对自己，她笃定王爷并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责怪自己。
魏总管便是王爷的心腹，若是他真的介怀自己挪用银钱的事情，早就已经将自己查办了。
“其实夫人可以缓一缓这个月的银两。”
犹豫了一下，秋容才将自己之前就想好的法子道出：“夫人许是不知道，现在有不少的人都在放银子出去，然后收印子钱。夫人手上一无田庄地产铺面，二也没有做生意的经验，这放印子钱乃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最适合夫人了。”
“放印子钱能得到什么好名声？”
晴川并非是对银钱一事一无所知的孩童，多少人就是因为这利息极高的印子钱家破人亡？她并不想走到这一步。
见她不肯听自己的，秋容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都是从那地方出来的，还在这里讲什么道德礼法？
但是这话她到底不敢说，只能将自己的不满咽了下去，低声道：“夫人说的是，是秋容擅作主张出歪主意了。”
“你先下去吧。”
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晴川胸中气血不畅地坐了下来，示意她让自己一个人待了一会儿。
事已至此，她只能让秋容帮忙先把自己之前攒下来的名贵珠宝当掉一些，把这个月的钱先给送了过去。
只是秋容频繁进出府上，动静未免太大，加之韩水瑶一直死死地盯着晴川的一举一动，很快就将内里实情探知得一清二楚。
在每月例行的给王妃请安的时候，方落落还在内室梳洗打扮，已经早早就到了的三位妾室此时开始了针锋相对。
韩水瑶打量了依旧穿金戴银的晴川一眼，不禁捂着嘴呵呵笑了起来：
“听闻这些时日姐姐将自己的好些东西都给当掉了，我还以为姐姐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还想着能不能帮帮姐姐呢！不成想姐姐家底丰厚得紧，看来是我多虑了。”
“不牢妹妹费心。”
硬邦邦地怼了回去，晴川此时的心情极差，她没想到这件事的风声这么快就走了出去。
“也是，听说王妃近些天一直在看账本，也不知道姐姐急急忙忙变卖首饰是不是为了填补上面的亏空。”
韩水瑶继续讽刺着，终于让晴川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