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牧送佛送到西天地把团团一路抱回了家,萧晴晴开门看到是程牧抱着团团进来的时候,嘴巴张成了大大o字。
自从洛小甪开始用微信,她就开始让这几个发小也开始用微信,还建了个群,群名叫“小五义”。团团突然惊厥去急诊的事情,雷蕾在群里通报了一下,萧晴晴当时想冲到医院,雷蕾说去了也没啥用,还是在家等着吧。雷蕾和白晓添都不是八卦的人,谁也没有提到程牧这一茬。
所以萧晴晴门一开,看到程牧抱着团团的画面,顿时呆住了。程牧向萧晴晴颔首示意了一下,问了问团团的床在哪里,把团团放下之后,就匆匆离去了。
萧晴晴看着洛小甪疲惫不堪的样子,也不再多问什么,只是向小牛递了个眼色,两人躲到萧晴晴的房间嘀嘀咕咕了半天。
洛小甪第二天申请在家办公。因为不放心,前面一晚是洛小甪亲自照料团团的,几乎一晚上没有合眼,直到早晨小牛起来抱走了团团,她才安心眯了一会儿。
在家把茸城写字楼项目的测算做好发给了吴赟之后,吴赟通知她要去香港出差一次。
景林项目的事儿其实还远远没完。虽然勉强凑了钱把土地证拿到了,但是慕容现在的态度是索性躺倒破罐子破摔了,既然已经被发现自己只是个投机分子,那好,你行你上吧。
洛小甪在家里缓了半天,还是架不住吴赟需要面授机宜的召唤,顶着两个熊猫眼去了公司。
吴赟和慕容最后谈妥的条件是:慕容配合吴赟全面控制项目,所谓全面控制,包括了股权和操盘权,对换条件是,无论项目最后如何处置,吴赟都要保证慕容个人的利益。股权层面,正是吴赟这次要洛小甪去香港办的事情。当时慕容这伙人去勾兑项目土地的时候,为了满足当地招商引资的要求,他们的出资走了个海外结构,于是项目公司可以变身为外商投资企业,以便完成当地招商引资的指标。现在慕容答应让坤德实际控制这部分海外的股权,但是至于怎么既能达到控制又能保障慕容的权益,那就交给吴赟去想办法了。吴赟已经联系了他在香港的律师朋友,具体的方案就让洛小甪到了香港之后和律师对接。至于操盘权层面,邓新宇已经去了景林,开始项目所有的事务,慕容除了还留个总经理的名头,其他基本都被架空了。
吴赟做这所有的安排,目的只有一个,项目今后不管是整体出让也好,进一步融资开发也好,在决策和操作上,坤德都必须有绝对的控制权,但凡慕容和其背后的人出来搞点事情,这项目就麻烦的很,所以第一步就是要把这一团麻烦全部屏蔽到慕容背后。至于慕容为什么肯配合,那就得归功于吴赟对人性拿捏的本事了。慕容这样的投机分子,是不会对同伴讲什么道义的,除了利益,其他的,都是扯淡。
吴赟抓住慕容的命门猛攻,是个阴招,并不光明正大,但是切实有效地保障了坤德投资人的权益,对他来讲,既然这么多人要躲在慕容背后,那就永远躲着吧,他就只管逮住慕容就好。阴不阴的,他不管,只要有效就行。行走江湖这么些年,谁也没法活成个东郭先生了。
但是这事情的关键就是保密,一旦被慕容背后的人知道了,那么慕容就没法配合了。所以吴赟再三叮嘱洛小甪,这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去香港也只能悄悄地去,对外就号称休假了。
两天后,团团基本好的差不多了,洛小甪就出发去了香港。
这是洛小甪第二次去香港。她很喜欢香港这个城市,现代气息混合着浓浓人间烟火气,可以拼命工作,也可以拼命生活。香港的饮食和气候,洛小甪都很喜欢,唯一不喜欢的就是空间太狭小了,普通酒店的房间几乎让人转不过身。
第一次来香港,是跟段明刚结婚那时候,两人来旅游,结果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最后是在冷战中踏上的归程。
冷战的原因是回程的时候,在机场洛小甪看中了一只二线品牌的背包,段明虽没有明确反对买,却一直话里话外找茬挑刺,一直到快要登机了来不及了,还在那里黏黏糊糊的没有句准话。那个包港币3000多,算不上奢侈品,洛小甪仅仅是觉得好看,也没有超出他们的消费能力范围。实际上,以他们两人的收入,虽然参加工作不久,在同龄人里也绝对属于高收入人群了,洛小甪的收入更是远高过段明的收入,如果不是出于尊重,她根本无须征求段明的意见。本来洛小甪也不是非买不可,可是她被段明的态度激怒了,没等段明嘀嘀咕咕说完,直接就让店员刷卡打包了,然后洛小甪再也没看段明一眼,拿了东西甩头就走。
到了飞机上,段明还在不断企图解释,他不是不同意买,只是这个包吧,有这个这个问题,那个那个问题,本来已经闭着眼睛假寐不想再理睬他的洛小甪忍无可忍,冲他吼了一句:“你到底是觉得这包配不上我,还是我配不上这只包?!拜托你不要再跟我说包的事情了,行吗?你搞搞清楚,我买个包真的需要征得你的同意吗?我不工作的吗?我不赚钱的吗?我赚的钱买不起这只包吗?你凭什么在旁边指手画脚!shut up!”
段明被她噎的半天发不出声音,然后也生气了。两人回去后有大半个月互不理睬。这包从此后洛小甪也没有真正用过。
再次踏上香港这片土地的时候,洛小甪不禁回想起了这段不愉快的经历,已经过了很多年,当时的郁闷和委屈却还是那么清晰。
当时怎么就不明白,根本不是一只包的问题。问题在于在相同的物质水平下,同一标价的物品,在两个人价值观里的差异。问题更在于,每个人心里都对价值有个排序,一个人只有100元却愿意为你花99元,和一个人有10000元却只愿意为你花99元,这是同样的99元吗?
可是当时就算想明白了,又能怎样?刚结婚没多久,难道就为了一只包的事情闹分闹合?那是要多任性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情?谁也不会支持你,会有无数人跳出来从各种角度劝说你,到最后大概率还是你的错,多大点事儿不是?
但事实上,这种隐蔽的、骨子里的价值观差异和感情的距离,一只包和一百只包的故事结局,并不会有差异。只不过,大多数人都要等到一百只包的故事发生之后,才不得不直面和断腕。有多少人在一只包的时候,就知道即使止损呢?
洛小甪苦笑一下,从往事里收回思绪。
在酒店安顿好之后,洛小甪就联系了吴赟安排的律师高嘉禾。
高嘉禾是典型的香港精英人士形象,30多岁的样子,瘦高,戴着金边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一口中英文夹杂的香港普通话。他说他跟吴赟之前的公司合作过很多单,跟吴赟也是好兄弟,现在吴赟自己出来创业的,好兄弟一定撑他。
洛小甪觉得高嘉禾口口声声好兄弟的时候,一股浓浓的古惑仔味,和他这一身的西装革履很不搭,有点反差萌。
高嘉禾的律所在中环的核心位置,周围写字楼密布,香港80%中等规模以上的专业机构都星星点点的布局在这里。在律所开了半天的会,高嘉禾跟洛小甪一起初步制定方案,他们打算用在香港做合伙企业的方式重组原来慕容他们搭的结构,同时把所有的董事或代表人的名字都换成坤德指定的人。高嘉禾一边安排人做文件细化,一边带着洛小甪去附近的写字楼见了几个会计师和秘书公司,一方面对方案中不是太确定的部分咨询一下,另一方面让洛小甪自己选择和哪一家合作。在香港的专业体系里,一个项目通常少不了律师、会计师和秘书公司通力合作,所以这个圈子他们互相都很熟,互相引荐业务。洛小甪做完方案,选好机构之后,跟吴赟通了电话,汇报了一下,吴赟对洛小甪的选择没有异议,让她尽快落实就好。
洛小甪非常喜欢在香港的工作节奏,效率很高,说好方案说好deadline,这些专业人员一般都是风雨无阻地交货。还有一点好处是,在香港很少无谓的应酬。高嘉禾在洛小甪到的第一天请她在中环丽苑吃了一顿工作餐,然后就专注工作,晚上洛小甪说想自己逛逛,高嘉禾就介绍了几个地方,完全没有强迫招待。这种感觉让洛小甪感觉非常的舒服自在。
晚上洛小甪并没有去高嘉禾推荐的商场,也没有去什么景点。记得自己以游客的身份第一次来香港的那回,像个傻子似的带着一张长长的代购清单,清单里有委托买化妆品的,包括那种沉沉一罐子美容泥,有委托买包的,甚至还有委托买某个指定品牌的台灯的。那时候海淘还没有兴起,而很多东西香港和大陆的价差确实比较明显,周围但凡有个人去香港或者澳门,不帮忙带点东西仿佛都说不过去。结果,那一次的旅游几乎都耗在对着清单不停为别人买买买的过程中,回来因为东西太重,行李箱都坏了。又因为跟段明吵架了,段明只顾自己背着旅行包快步走,洛小甪梗着脖子拖着坏掉的行李箱从机场一路回家,哪怕自己已经力竭也不愿意喊段明一声,到家的时候,洛小甪感觉自己就好像一只跑光了气的气球,动一个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一次的经历,彻底摧毁了洛小甪的逛街欲和购物欲。
这回,洛小甪只是坐在叮叮电车上慢悠悠地晃着,欣赏着这座城市的夜色和烟火气。
电车缓缓地穿过霓虹的光影,车上形形色色的人上上下下,热闹、喧嚣、繁华,洛小甪仿佛身在哪部tvb剧的背景里,一切就在身边,一切与己无关,无比真实又无比虚幻。
那一刻,洛小甪的心里万籁俱寂。
三天后,一切妥当。洛小甪抱着一摞文件和三张中介机构的账单,踏上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