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今年的尾牙宴设在郊外的一个山庄,员工照例可以带家属。曹子豪提前几天就哀求程文萱带上他:“我的自行车你一直都还没骑呢。”
程文萱拍拍自己的胸脯,又反手拍拍曹子豪的胸脯:“没问题,爷罩你。”
而金老师就没有萱爷的豪气,该他哀求杨三江了:“杨哥去吧,去吧杨哥,”他只会来来回回这么说。杨三江给一只患者换药、输液,小可怜儿喵喵地叫,金老师和丢丢一边站一个。
最后杨三江也没答应,说家里好几只住院的,其中一只中毒的泰迪情况不平稳,可能变化很快,他不敢走远了。金老师看看昏睡的小狗,退而求其次,得到了丢丢那一天的出游监护权,总比什么也没有捞到强。
好在天公也疼笨孩子,感应门铃一声“又来小伙伴啦~”,进来了四平八稳的周校长,他是来邀请杨老弟同游的。上班溜出来摸鱼的金老师又惊又喜,尽力龟缩,减少存在感。杨三江仍然有些踌躇,孙医生马上主动请缨,把小泰迪的病情、可能发生的状况、对策一一道来,一席话说得四角俱全。杨三江挑不出毛病来,这才点头答应了。
“小杨别开车,咱们包一辆大巴。咱哥俩坐下好好喝一顿。”周校长很期待。
杨三江赶紧说:“老哥、老哥。”
金老师臊眉耷眼跟着校长大人走了,小泰迪的奶奶也忧心忡忡地付了住院费走了。老人家不会用手机支付,还是用的现金,小王顺手放进抽屉里,里面已经乱糟糟有一小堆钞票了。
“小王,你也别太懒,还是抽空去银行把钱存了。”
小王态度很好,连连点头。这是个小懒虫加糊涂虫,杨三江烦起来把他叫王虫虫。杨三江叫他再到隔壁小超市订几箱饮料和酒,那天车来了记得搬上去。
曹子豪还是要开自己的车,因为他要带上自行车,而且是一大一小两辆。他来时几个男人和程文萱正在往车上装货,他赶快下车接手。后座跟着爬出一个步履蹒跚的小姑娘,玉雪可爱,两只小眼睛贼亮,一看就是曹子豪家的。
程文萱大吃一惊:“哇~,好可爱!这是你女儿?我们都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什么时候都有孩子了?你隐藏得好深哪。”
曹子豪吓得语无伦次:“不是不是!这是曹子妍!我没有!我不深!”
程文萱已经迎上去把小姑娘一把抱起来了,小姑娘也不认生,咯咯笑着。
“你叫曹子妍吗?真好听……咦,你怎么跟你爸爸的名字跟两兄妹似的?”
曹子豪喊上了:“因为她就是我妹妹呀!!”
“哦哦,”只要有小孩给她玩,程文萱无所谓,她把小姑娘举起来晃一晃,小不点儿已经笑得不行了,口水直往下滴。“你嚷嚷什么呀?我又不聋。”
牛大力和金泰宏头都要笑掉了。
小关的it男丈夫云飞扬开车把她和儿子送过来,他自己去不了了,突然被公司通知去加班。小帅哥云关深马上和妹妹手牵手,亲热得不得了,一定要跟妹妹坐一辆车,好给妹妹擦口水。程文萱也一定要坐这辆车,以防他擦不干净。小关也一定要坐这辆车,以防程文萱一通乱擦,擦破了小姑娘的脸皮可了不得。
等到步如茵和堂姐步生莲也从江南过来,所有人就都到齐了,大家浩浩荡荡出发。步老师短短的头发,非常活泼。牛大力凑上去搭讪:“小步,”姐妹俩一起回头,两双圆圆的黑眼睛炯炯有神。牛大力当场慌了,张着嘴僵得一动也不能动,像道行太浅的小妖怪,被四面照妖镜兜头罩住。
小步好生不满:“你到底什么事呀?叫我又不说话。”
“……小步……你姐姐是个姑娘啊?”
步如茵气得给了他老大的一个白眼:“是啊,蛮意外?这种情况确实少见哈。我妈还是个阿姨呢,你家情况怎么样?你爸是位大哥不?”
这次是秦小枫和金泰宏头都要笑掉了。
牛大力狼狈地缩回来坐好,嘟嘟囔囔地对秦小枫说自己的名字没起好,他要改名“牛深谋”。秦小枫建议他还是改名“牛老奸”,字“巨猾”,效果应该更震撼。
金泰宏终于笑出了猪叫,把仪态抛到九霄云外,瘫在杨三江身上笑得直抽抽。丢丢都差点从他腿上滑下去了,赶紧用四个爪子抱住他,尾巴都跟着使劲儿。杨三江无可奈何地侧脸瞧他,瞧了半天,也笑了,把脸转开。
程文萱对小朋友没有任何抵抗力,先是背一个抱一个在山庄里猛跑,金泰宏和丢丢跟着疯;后来又带他们俩骑自行车。曹子妍家教很好,是个大方孩子,把她的小车车贡献出来,和小深哥哥轮流骑。程文萱好奇地问曹子豪他和妹妹相差多少,曹子豪有点尴尬,他们兄妹差了整整24岁,他妈妈生子妍时已经超过45岁了。
“金老师,你家里还有兄弟姐妹吗?少数民族可以名正言顺生俩吧?”程文萱就势问金泰宏。他从来不谈自己家里的事。
金泰宏有点不自然。“我还有个弟弟。”他简短地回答。
程文萱等了半天没有下文了,也只好作罢。
丢丢突然兴奋地大喊大叫起来,它发现了两只花母鸡。胆小鬼不敢独自去撵,它叫上对它百依百顺的金泰宏助威,赶去霍霍人家。它的谨慎很有道理,过了一会儿大家看见它夹着尾巴狂奔回来,耳朵都飘在身后半空中,金泰宏手慌脚乱地断后,一只暴怒的大公鸡在他们身后伸长脖子猛追不已。
这些平时装得人五人六的小老师们今天算是猴子开了锁。周校长、杨三江、刘会计和她的侄儿小刘医生坐在棚子里喝茶,看崽子们四处撒欢儿,闹得鸡飞狗跳墙,深深觉得自己上了岁数,和这些小傻子之间有好几道代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