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枫是个不穿高跟鞋的小个儿,尽管她坚持认为自己是中等个子,证据就是她买的衣服都是中号的。一贯穿南方男装xl码的程文萱对此嗤之以鼻,毫不留情地指出秦老师有衣袂翩翩的魏晋风采,也是超市反扒员重点监控的对象,衣服里塞两罐奶粉毫无压力。她长得白白净净的,衣着朴素低调,一年到头素面朝天,年会上盛装打扮也不过是把衬衣换成了鲜亮点儿的红蓝格子,再擦了点口红。可就是那么点颜色,让人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同事们几杯下肚后一致赞叹:真没想到咱们身边还潜伏着这么一个美人儿啊。
美不美的另说,秦小枫真是个好老师,业务上肯下苦功夫,有关学生的事儿也从来不马虎,口碑越来越响亮,像这种点名要她授课的新客人也不少。她的课时一向排得挺满,昨天周一轮休一天,今天就有7节课,结束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窗外是一棵几十年的广玉兰树,小麻雀在一簇簇深绿色的大叶子底下喳喳地叫。秦小枫推开窗户,小心地把一块饼干捏成渣洒在窗台上。她在自己二楼临窗的办公桌前坐下,左右扭动了一下,久坐不动后的肩膀和脖子咔咔直响。她拉开书桌抽屉,拿出一包方便面,正伸手去够抽屉深处的碗筷,就听见程文萱在大声喊她:“小枫姐,我给你把晚饭买回来啦!一个卤蛋、双份萝卜丁、一点点醋、没放葱花儿!”
秦小枫有些诧异,“咦,阿萱你怎么还没下班?”
“下午那位宰先生打电话来了,问你今天什么时候有空,他想跟你解释一下他的学习目标,好请你给他设计课程内容。”
秦小枫除了课间休息时的一杯咖啡和几块饼干,整整一天没吃什么正经东西,这会儿也是饿得狠了。她打开程文萱提过来的塑料袋,把一碗热气腾腾的热干面端出来,边拌边问:“阿萱你吃了吗?他几点来啊?”
“他公司就在隔壁外贸大楼,说下班就过来。”程文萱得意地挺起胸脯和小肚子:“吃啦—大份热干面、俩卤蛋,还有一个糖烧饼当饭后甜点。这日子过得,啧啧,直奔小康吧?”
宰先生来得很快,秦小枫刚把残局收拾完,还没来得及打开手机里的天天爱消除呢,程文萱就把他引进来了。这位四十出头的男士衣着得体,态度谦和,与秦小枫握手并致歉,说只占用十分钟时间,沟通好了他好提前去买教材。
秦小枫向来不太乐意教这样一对一的成年学生,过去有一些不算愉快的经历。但这位学生显然有一个好的开头。她和悦地问到:“请问宰先生想达到什么样的水平呢?”
宰先生脸上有一丝无奈,略顿了一下,说:“我们一家已经办好了加拿大移民,我太太现在陪着小孩在那里上学了,我过两年也会过去。我想请你提高我的听力和口语,一两年后能基本与人交流就行。”
秦小枫了解地点点头,答应第一年先给他设计五十个场景,每周做一个专题练习。“但是本周四可能还不能开课,因为我需要把那天晚上原本的内容安排到其他时间。”
宰先生犹豫片刻:“如果小秦老师不方便,我们也许可以协商另一个时间?”
秦小枫由衷地笑起来,眉眼弯弯。“您真是太体贴了,谢谢您。请问周三晚上可好?”
宰先生很爽快地同意了,留下他的名片,一阵风似的离开了。程文萱喃喃地说到:“难得遇上个绅士呢。”她眼珠一转,“就是这个姓有点凶残哈。”
秦小枫低头看看名片,磨了磨牙,猛地伸手揪住程文萱的耳朵:“总有一天我要揍死你!人家姓宰吗?!”
程文萱哎哎叫着歪着头,“不姓宰啊?也是的,谁家会姓这么狠一个姓呢。那他到底姓啥呀?”
秦小枫把名片pia地拍到她脑门儿上,“萱爷,这是个复姓!”
程文萱斜眼念道:“宰父勇,哦。宰父。这下更狠,原来是坑爹的货。怪不得要叫勇,好歹给自己壮个胆儿。”